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53)
陈勤既娶了崇礼斋学正的长姊,小石头也算关学正的姻兄弟,通过了童子试就能乡试会试一路往上考,学正也关心,干脆给陈硕邀到崇礼斋读书。
崇礼斋是京城府学,能教授的东西比陈家村私塾多。
而且崇礼斋里的同窗也多是寒门读书人,跟他们在一块儿读书,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之前那混小子不是一直喜欢……婆婆家那哑巴姑娘,”李大娘叹了一气,“如今他既考上了,就……随他吧。”
说完这句,李大娘还有些不甘心。
嘟哝了两句日子都是自己选的,往后要是有什么苦有什么累不要埋怨她这个当娘的没有奉劝。
“所以……”云秋眼睛亮起来,“您这是、答应了?!”
——之前小石头想娶陈槿,李大娘嫌那姑娘是个孤儿来路不明、加上又不会说话,所以没同意。
母子两个相争,最后李大娘放下话来,说如果陈硕能够考过童生试,那她就随他、不再管了。
也就是从那会儿起,陈石头就没再胡闹,开始了埋头苦学。
如今李大娘既然打听京城的房子,那肯定是已准备要答应这门亲事。
“先别告诉石头!”李大娘又嘱咐道,“那孩子心性好不容易定了些,这要是知道我松口了……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云秋笑了笑,帮小石头说好话,“您家老三是聪明,不是闹。”
“唉……”李大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很不甚赞同,“您不用拣好听的来哄我,那孩子从小就是个皮猴子,他既能考过……”
“算了算了,也有陈家那小丫头的功劳,就……随他吧。”
云秋看着这位大娘宠儿子,但又拿儿子没办法的模样好笑,最后应承下来,叫了点心进来一并记着这件事:
“按着您手头的钱,然后位置我们尽量给您找在崇礼斋附近,周围邻居都安生些,好读书也方便生活的地方,是不是?”
李大娘哎哎点头,搓了搓手后,又道:“我也知道京城里物价贵,要是……要是遇着实在好的……”
她一咬牙,上前执了云秋的手,“那就请小云老板一定先给盘下来,我、我给您写借条,一定会还!”
云秋拍拍李大娘的手,表示自己一定办到,并安慰她道:“钱的事情您先不用着急,我和点心会上心找的,有消息了就带您一起去相看。”
李大娘点点头,谢过云秋。
而云秋看她似乎还想要嘱咐什么,便了然地补充一句:“您放心,陈婆婆和陈槿那儿我都不透底,村里人问,我也只当没这回事。”
李大娘哎了一声,脸上笑纹更深,走出去张罗着给她带来那些瓜果蔬菜、干货糕点什么的收拾到田庄上。
送走李大娘,陈槿倒真如陈婆婆所料那样来了田庄,听云秋说婆婆回了豆腐坊,她还有些惊讶,然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扭身准备离开。
云秋看着外面天色暗、风也急,便让贺梁给拿了把伞。
正好点心进来这一会儿,外面的水烧得、刀也磨好,贺梁送小姑娘走到大道上,便转身回来去棚里逮鸡,顺口问了句:
“公子,今岁来庄上过年的人多么?”
——要是人多,现在他们几人就先吃只瘦些的,等到过年再宰肥鸡。
云秋在心底默默算了算——云琜钱庄上的大家都有地方过年,恒济解当里有小昭儿、张勇两个,还有个善济堂的小左,其他姑娘们都是到酒楼过年。
他这正说着各人的去向,外面就进来一人敲门。
虽然对方穿着粗布麻衣,可云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银甲卫。
那银甲卫和云秋对上眼神,知道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于是先对贺梁点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信递与云秋。
也不等云秋打赏,那银甲卫抱拳拱手就离开了田庄,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了村口的岔道上。
贺梁这会儿也回过点劲儿来,这样的人可不是信使这么简单。于是他往后让了让,找了个借口给云秋留出空间,自己到堂屋里面忙。
云秋拆开信封,抱着信纸坐到暖桌旁,逐字逐句地看:
江南大营的霍统帅已经给皇帝送去密报,皇帝如何反应还要看这几日朝堂上文武群臣的态度。
李从舟说他一切都好,只是对外还装着病,等朝廷对这些虫卵、蛊毒的事情有个定论,他再出面彻查江南的河道事。
——这样,就能将宁王府、四皇子和徐家从党争里摘出去。
而李从舟也查清楚了:
杭城府衙姓丁,膝下无子、唯有三女,长女配给了榕溪县的县令,次女嫁给了布商曾泰家的公子,小女儿最近在议亲、看中的是福州船政的四子。
云秋撇撇嘴,小声议论道:“这府衙倒挺会往高里攀着去。”
福州船政手底下管着多少船只、码头,单是船运的工人都成百上千,沿海一带的船商、商队,哪个不要来讨船政的好。
这位置是个肥缺,虽只是个正五品官,但民间却有俗谚称:给得船政老爷做,便是皇帝也不换。
这位置上,哪怕指头缝里流出点儿,都是十数万两的计数。
至于那榕溪县,则是杭城东南端最靠近福州的一个县,县辖五乡廿一村,地处最北的一个村正好在长河入海口,也是远近闻名的渔村。
“丁府衙为人谨慎,甚少落下什么把柄,”李从舟在信里写,“杭城百姓还多有赞他的,说他给杭城修了不少义学、义渠。”
云秋皱了皱眉,义学、义渠这种东西都是表面上的,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修。而且自从办了善济堂桃花关的学堂,云秋才发现里头门道很深。
他们桃花关上的学堂,还因为是教授医道、学子数量不像府学那般多,加之要有药材损耗、备器具等需要一些经营的巧思。
像是城里崇礼斋那样的府学,一则有地方上分拨的银两,二则有学生们交来的学费,三则文房笔墨都不用学校准备、学生们都要自带。
——如果有名家宿儒在,那学堂里更是不愁生源、不愁财源。
义学虽说是私家出钱、不收学费,但办学的这笔钱实际上也并非府衙本人来掏。
凡是那些想托丁府衙办事的人,直接抱着十数万两的银子上门告求,他一定是当众严词拒绝,甚至是棒打呵斥出去、表示再也不见。
可等那人走远后,必定又会被府衙支使的人拦下暗中指点:
“府衙某时某地要在某处兴办义学,你就扮做是路过的商人,感慨于府衙的仁义壮举,自愿捐献银子若干若干。”
这时候点心端了果子糕点推门进来,顺便替云秋续上热牛乳。
听着云秋说起杭城府衙行径,他忍不住奇道:“这捐献银子也是捐给义学,这是要记账的啊?府衙又拿不到,他这……就图个名啊?”
“他又不是傻?”云秋正好自己一个人看信乏味,就给点心拉到身边坐着,“记账也是丁府衙的人自己记,其中就可以做门道了呗?”
行贿之人当场捐银十万两,事后十万两里大约只有不到一成用在义学上,只要给学校建起来、维持基本运行就好,剩下的几乎都到了府衙处。
“那这大宗钱财来路不明,他不是也解释不清么?”点心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