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间,他的腰空悬着,下巴抬起,无处借力,几乎要往后倒,别无他法,只能被那人搂着,为所欲为。
厮磨间,药液尽数入了喉,苦得他舌根发木。
谢执气急,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寻着那人的舌尖,狠狠咬了一口。
“嘶……”
周潋退了出去,抬手蹭下唇角,对着上头鲜明的一丝红,不由得笑,“阿执好厉害的牙口。”
“活该。”
谢执在被子团里跪坐着,大约是想要瞪他,偏生瞧不见,连方向都有些偏。
周潋舔了舔唇角,极好脾气地上手,替他摆正。
“少爷就是这样喂人吃药的?”
谢执坐得笔直,正气凛然,“圣贤书里头就这般教人做君子?”
周潋瞧见他的神色,忍不住便要笑,顾不得这人的挣扎,伸出手在他颊上轻捏了捏。
“谁同你讲我是君子?”
“阿执自己都不知叫了我几回登徒子,难道还不清楚么?”
他笑着,又附身凑过,在小巧的耳珠上轻轻印了一记。
唇角血迹沾染,腻白皮肉上沾了褪不去的红。
“阿执知道的,”他轻声讲,“我在你面前素来做不成君子。”
又问,“怎么如今,都不见你再戴耳坠?”
他拿指腹蹭着那一小块皮肉,蹭出一片嫣红色泽。
“你戴那个,极好看。”
“等你病好了,我帮你戴,好不好?”
“阿执喜欢什么式样?”
谢执耳尖叫他揉得发烫,将他手拨开,自己护着,又气咻咻地朝周潋摊开手。
周潋怔了下,思索一瞬,随即十分贴心地将猫从脚踏上捞回来,搁进他手中。
掌心蓦地一沉,谢执不防,险些被带了个趔趄。
“……药给我!”
周潋:“……”
默默地将猫抱走,再默默地将盛药的瓷盏搁上去。
里头还剩了个底儿,谢执一口饮尽,摸索着将瓷盏递回周潋手上,一双眉忍不住蹙起。
“苦……”
话音未落,口中便被塞了颗蜜饯进去。
糖霜在舌尖化开,馥郁里透着甜,冲淡了残余的苦,谢执很轻地“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梅子叫他含在口中,颊边微微鼓起一块,像是储食的松鼠。
一枚蜜饯吃完,他又拈了一枚,垂着眼,捏在指间把玩,滴溜溜转一圈,却不往口中送。
停了片刻,他止住动作,将蜜饯收回了掌心。
“眼睛……”
蜜饯坚硬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大约治不好的。”
他说,声音十分平静。
“生查子一毒,我从前便中过。”
“余毒虽清,却也伤了身。”
“解药救得了命,却未必能救得了这双眼。”
他垂着眼,蜜饯滚落在榻上,指尖微微探着,摸索去够。
“我不愿骗你。”
“你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一片安静。
谢执等了许久,那人没有再开口。
蜜饯不知滚去了何处,他够了半日,也不曾触到,心下厌烦,随手一拂,便要收回去。
下一刻,指尖却叫人攥住。
滚圆的一颗被搁进掌心里,妥当放好。
“阿执哪里都好,”
“只是记性差。”
那人牵着他,一点一点,安放在自己掌心。
那些谢执以为要应答的话,他半句都未问出口。
腰上骤然一轻,是周潋抱了他,坐在自己膝上。
“先时还说过,这双眼是为我伤的。”
“如今又忘了。”
他抬手取了他发间别着的凌霄花簪,青丝披散而下,被他松松握在指间。
“既是为了我,便该我来认。”
他笑着,在那人颊上轻点了点。
“方才,阿执不是还讲,说我没有君子之风么?”
“现下可算有了?”
谢执被他搂在膝上,从脊背到腰腹,无一处不觉得烫热。
他抿着唇,一双眼发着烫,又微微泛着酸,好似要掉泪一般。
定然是那毒又重了几分的缘故。
他想着,将脸埋去周潋肩头,额头触到一层柔软的衣料,很轻地蹭了蹭。
“凌霄花。”
“什么?”
“耳坠……”谢执咬了咬下唇,“要凌霄花式样的。”
周潋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眉眼一点点地弯起,圈着怀中的手臂更收紧了些。
“好。”
话摊全了说开,谢执只垂着眼,茸密眼睫细细地抖,被他搂在膝上,一时倒也不逃了。
周潋只管欢喜,瞧见谢执沾了绯色的耳尖,倏而又想起一事。
“那后来呢?”他问,“你就一直做了姑娘家?”
“怎么会?”
谢执抬起头,指尖落在他肩头,随意点了点。
“不过是图个口彩。”
“后来渐渐大了,没那样常生病,自然便改过来了。”
“总不好叫旁人都以为,谢家真养了位小姐。”
他抿了抿唇,似是忍不住要笑,“那时还未到年纪,京中已有人往家中去提亲。”
“娘亲吓坏了,只恐再晚些道明身份,京中没有好女儿肯嫁我,才央着祖父快些改回来。”
“否则,照着祖父的意思,怕是不知道要留多久。”
他说完,故意似的,在周潋颈侧呵一口气,附在耳畔问,“少爷怎么不说话?”
“是又醋了?”
周潋故意吓唬他,将他揽着,在膝上掂了掂。
“谢公子不许么?”
谢执伸了个懒腰,“没有不许。”
“只是觉着,少爷许是托生错了地方。”
他声音里带一点极轻的笑,“儋州算什么好,”
“合该托生到山西去,那儿的醋才适口,吃多了也无妨的。”
周潋算是瞧出来,这人无论开怀与否,都惯爱拿人开涮。
必得自己占了上风,才肯安生。
也不知哪里养出来这般好胜的性子。
“那怎么你来见我时,又扮作女儿家了?”
若非那日凌霄花架下葳蕤红裙,惊鸿一眼,他也不至于——
罢了,细想一想,照谢执生得这幅皮相,无论男女之身,大约都能叫他动了心。
早晚而已。
“替皇帝做事,不好露了行踪,私下里女子装扮行事总方便些,便留着了。”
又是皇帝。
这人还真——阴魂不散。
周潋挑了挑眉,“就一直无人瞧出来?”
谢执摇摇头。
“先前遇上的要么是君子之仪,要么便是胆小如鼠,”
他说着,语气微扬,意有所指道,“似少爷这般四角俱全的,实在鲜有。”
“多谢阿执夸奖。”
周潋微笑应下,半点也不心虚。
“也无甚特殊,不过慧眼独具而已。”
谢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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