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176)
朝弋年长科尔那钦几岁,历练也比他多。
顾承宴这样的聪明人,连沙彦钵萨和大萨满都被他玩弄在鼓掌间,中原皇帝更是能为他疯成这样……
朝弋不好直说,说他觉得弟弟不如顾承宴聪明,只能拍拍他肩膀道:
“中原有句俗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哥哥只是不想你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
科尔那钦哼哼两声,“反正他已经在我的毡包里了,之后婚典举行,他也要再嫁一次。”
朝弋看弟弟实在坚持,便也只能妥协:
“你也别做得太过了,我们现在是能用小葛琦的儿女要挟伯颜部就范,但你这样……难保他们不生反意。”
科尔那钦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承宴静静听着,他是内劲全失,但还不至于忘了青霜山吐纳固元的本事,呼吸的平稳还是能控制。
这世上能瞧出来他在装睡的,除了爹娘,就只剩下那个非要去圣山里面冒险的赛赫敕纳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顺利脱险,以及小狼和大白狼有没有找到在圣山之巅的——雪昆狼群。
只盼小狼崽一切顺利,下回——就算赛赫敕纳在炕上给他折腾死,他也绝不会再答应这样的要求了。
……
制造的一场雪崩,明显让极北草原的许多牧民都受到了惊吓。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被斡罗部萨满那么一带,就相信了狼主失德、圣山震怒此言。
每日出毡帐,就能看见朝着圣山跪拜、祈求腾格里原谅草原的牧民。
科尔那钦本有心守在顾承宴身边,但实在是诸事繁杂,只能又调拨了穆因过来、让他照顾:
“若你安分守己,将来或许我还会重视那牙勒部,否则——你们部落就像是阿克尼特部一样,在极北草原上流放一辈子吧。”
穆因哼了一声,当面没说什么,等科尔那钦转头出去,他才不客气地冲他背影啐了一口。
“师父,他走了。”穆因压低声音。
顾承宴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问了问穆因外面的情况,得知——斡罗部控制了整个草场。
圣山上的冰川已经停止了移动,老梅录被斡罗部单独看管,其他翟王也是聚在一起被逼着要拥护科尔那钦。
“在哪里称狼主,朝弋和科尔那钦两人有分歧,”穆因语速飞快,“那小人想要回王庭、去库里台,但朝弋觉得夜长梦多,要在这里就称狼主。”
经过这么半日相处,顾承宴其实也看出来——斡罗·朝弋比科尔那钦要成熟稳重。
只是朝弋在血统上没有先狼主的血脉,名不正言不顺;而科尔那钦似乎非常执着于恢复从前的草原秩序。
科尔那钦欣赏库里台议事、众多翟王公开选出狼主的合议、公正,却反对沙彦钵萨仿照中原搞的那套税法、官制。
总而言之,若说乞颜部、札兰台部是靠近汉人,想要草原王庭变成和中原锦朝一样的王朝统治。
那科尔那钦就是希望草原回到最古老的时候,百姓们逐水草而居,各部落凭借武力、实力说话。
想到这,顾承宴古怪一笑,“还挺矛盾的。”
“师父您还笑得出来?”穆因抓耳挠腮,“他要是决定在这儿称狼主,可是号称要娶您呢!”
顾承宴好笑,草原婚配没有中原那般严苛,伯颜部的小葛琦能三嫁、四嫁,而且还有抢亲习俗。
就算是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家人也是早早定下了婚约,只要半路上被抢走,这门婚事也是能得到腾格里祝福的。
何况,草原旧俗还有一条,部落领袖去世后,他的儿子会继承他的妻妾和领地,没有儿子的就有兄弟叔伯来继承。
顾承宴一开始按着中原汉人的惯性思维,只觉得戎狄不愧是北方的野蛮民族,寡廉鲜耻、有违人伦。
但后来仔细问过老梅录,才知道这种继承是要将自己的生母排除出去,并且也不是人人都会成婚。
有的继承了父亲的妻妾后,照样是准备嫁妆欢喜地送她们出门;有的也当做自己的母亲一般侍奉送终。
自然,也有利用父亲的妻妾巩固自己领地的。
总之草原无拘,有一套自己的道理,断不是简单用中原的礼义廉耻能解释的。
顾承宴叹气,戳了戳穆因的脑袋,“这就由不得我了,不是要看你那‘好师娘’什么时候出现么?”
穆因唔了一声,“那师父……你就不想点什么法子么?若是我、我师娘赶不过来呢?”
他哼哼两声,气鼓鼓的强调了一遍:“我先声明,我就认那一个师娘,不管您嫁娶几次!”
顾承宴看着他,忍了半晌忍不住,别过头去咬着手臂闷笑两声——小狼崽真是没白疼他。
“得了,”顾承宴揉了一把穆因侧扎小辫子的脑袋,“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狼崽他……”
穆因一脸求知若渴,以为顾承宴要说出什么秘密。
结果顾承宴戏谑地捏了捏他的脸,吐出一句——“我们拉过钩了,我相信他。”
穆因:“……”
完了。
完大蛋了。
他英明神武、算无遗策,从来运筹帷幄讲究成事之稳重的师父,现在也变得跟师娘一样了。
他瞪大眼睛摇摇头,满脸上写着:师父你没救了。
顾承宴被他这表情逗乐,正色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了帐外传来脚步声,于是他对着穆因摇摇头。
科尔那钦走进来时,脸上带着几分怒色。
——他没能说服朝弋,两人当着众多翟王大吵一架,最终还是不古纳惕翟王出来周旋,才没有闹得更难看。
朝弋认为夜长梦多,坚持要他在这里就称狼主。
但科尔那钦却觉得自己这么一做,岂非和沙彦钵萨没有分别,都是用武力称王。
“库里台议事只是形式,”朝弋觉得他太过顽固,“你先当上狼主,之后牧民百姓如何评价你,不都看你的施政嘛?”
“若没有库里台议事,那这狼主位终归不正!”
“那若是大家不投选你呢?!”朝弋忍不住,当着众多翟王的面就喊出来。
科尔那钦噎了噎,最终瞪了一圈在座的翟王、甩手离开——他是先狼主仅剩的儿子,怎会有人不选他。
他负气走出来,但朝弋明显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追出来拦住他,说他如今所做的和沙彦钵萨也没有分别。
只不过沙彦钵萨在明,直接武力征服,而他们斡罗部是用计筹谋,名声上或许好听,但众多翟王同样不服。
若是科尔那钦掌握王庭后能做出些利民、惠民的好事,那自然不用愁百姓不服、民心不顺。
两人争吵一番还是不欢而散,科尔那钦绕回来就看见顾承宴醒了,而且面色看起来还不错。
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大遏讫,你醒了?”
穆因觉得他笑得好恐怖,转身就挡在了顾承宴身前,满脸戒备和嫌恶。
顾承宴拍拍穆因,不想小孩掺和进来这些事,让他出去,说自己也有些话想问问科尔那钦。
穆因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还很大声地喊了句:
“师父我就在外面,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闯进来一剑杀了奸贼,还是做得到的!”
顾承宴摇摇头,目送小孩走出去。
科尔那钦不以为忤,反而还多看了穆因两眼,“这小子还挺忠心的。”
他说完后,就大大咧咧坐到了床边,上下打量顾承宴一眼后,“怎么瞧着你,好像一点不难过?”
顾承宴斜了他一眼,反问道:“怎么特勤想看我歇斯底里、流泪涕零么?”
科尔那钦想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摇摇头笑道:“不太美妙,还是算了吧。”
“不过——”
他又摸了摸下巴,审视地看向顾承宴,“你好冷静,顾先生,你一直这么冷静的么?或者,我该说你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