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160)
“不,不是我们,”科尔那钦摇头,“是札兰台部,汉人皇帝还没本事联络到我们。”
朝弋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事败,那勾连汉人的就是本来已经对同族兵戎相见的札兰台部,碍不着他们斡罗部什么事。
汉人皇帝在送国师顾承宴出嫁前,给他一杯下了毒的践行酒,就是为了将来他稳定了朝局、能再逼顾承宴回去。
如今他找上札兰台部合作,是希望札兰台部能放汉人大军过南部草原北上,直逼王庭夺回他们的国师。
凌煋料不到草原上那么多的纷争变化,他顶多能打听到札兰台部曾经图谋狼主之位。
所以,一开始凌煋和蒙克谈的条件,就是他助蒙克得到狼主之位,而蒙克帮忙替他夺回顾承宴。
蒙克和他的父亲到底不一样,老翟王一身戎马,血脉中流淌的都是战斗和血性,宁愿战死也绝不苟活。
相反,蒙克是情愿赖活着,也不愿意早死一天。
他自认自己当不上这个狼主,所以就从中卖了这个好给科尔那钦,并且将凌煋的筹谋和盘托出。
“汉人皇帝只求顾承宴?”朝弋不太相信,“就没有别的要求?”
科尔那钦摇摇头,戏谑道:“要么,是我们这位小额维太有本事,哄得这么多位皇帝爱他爱得团团转。”
“要么,就是札兰台·蒙克对我们有所保留,还想着给自己留一线生机,不过我看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想那么周全。”
朝弋皱皱眉,最终举起酒坛大大灌了一口。
“啧——”科尔那钦抓起一只烤羊腿撕啃了两口,“不过中原皇帝也够狠的……”
听蒙克说,顾承宴一身伤病,本来有机会能够治好的,但皇帝为了长留他在身边,故意制造意外、弄死了那位能治好他病症的神医。
科尔那钦摇摇头,“真是疯子。”
朝弋点头,在心底多少有点可怜顾承宴了。
“圣山上的布置都妥当吧,没叫附近牧民发现什么吧?”
“放心,我们是从西坡趁着夜色偷偷运上去的,牧民没不会发现,而且西坡是迎风的一面,足迹会被次日的风雪掩埋,一丝痕迹也没落下。”
“萨满也一早算出来,说到月底会有两场大风雪,我们到时候可以先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朝弋说着,又忍不住补充道:
“只是,若那小狼主当真听信了我们的那些话,来到了圣山、到了极北,跟着他上山那些牧民百姓,不是也……”
斡罗部的计划,乃是将数以百车的黑|火|药送到山巅雪线之下暗藏,然后用掺了石蜡、涂过黑油的引线点燃。
他们试过,闷在厚雪中的爆炸声就好像是滚滚激雷,若是正巧遇上天空中乌云汇聚,便是分辨不出。
圣山经常雪崩,只要引燃了引线,让雪块崩落,整个山巅上的雪都会往下流动,到时候必定能把山上所有人活埋。
只要能说动赛赫敕纳他们到达圣山,恢复鄂博山祭,那就能在山祭这日,制造一场“意外”。
到时,再请萨满出来指认——
说这一切都是山神震怒,是腾格里降下的惩罚,是赛赫敕纳这狼主德不配位。
自然,由不得百姓不信服。
赛赫敕纳一死,草原上能继承狼主位的人就只剩下科尔那钦,那剩下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唉……”
不知想到什么,科尔那钦抱着羊腿啃了两口,突然看着某个方向目光放空起来。
“怎么了?”朝弋招呼人上来换新的酒坛,“筹谋多年,眼看就能替额维报仇,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科尔那钦低头垂眸一笑,“兄长不明白,我只是……想到了顾承宴。”
“顾承宴?”朝弋皱眉,“你想他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科尔那钦舔了舔唇瓣,“汉人皇帝、先狼主,还有我这弟弟,他们都对此人如此执着感兴趣,搞得我也……”
他意味深长看朝弋一眼,“有点感兴趣了。”
朝弋眨眨眼,不懂他这是什么嗜好,但还是压低声音提醒道:“他是男人,而且命不久矣。”
“我知道,”科尔那钦戏谑一笑,“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要尝尝看呐?”
一个将死之人,却有本事让草原、中原的统治者对他如此念念不忘,那不证明他本人其实很有能耐?
科尔那钦想到在王庭和顾承宴见的数面,又仰头狠狠灌了一口酒,“活不长,不更应该玩玩?”
“不然,当真是可惜了。”
朝弋额心都快生出一座连亘起伏的雪山,“你真是喝多了,尽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从前额维给你定下的,是伯颜部落的小葛琦,她如今虽然嫁过人,但出自伯颜族、身份尊贵,最适合做王庭的大遏讫。”
朝弋认真地看着弟弟,“你不是说要带领草原重现昔年的荣耀么?娶亲这事上,可不能糊涂。”
科尔那钦一愣,然后噗地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抱在怀里的酒坛都险些摔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兄长你说什么呢?我就算要玩,也是私下里做禁|脔罢了,哪儿会正经迎娶,我又不是赛赫敕纳那种傻子。”
说着,他还摇摇头,笑赛赫敕纳不智:
“明明能够通过联姻解决掉许多问题,却偏要找个不能生的汉人男子做正妻,走到今日,也是活该。”
他的话是这么说,但朝弋还是忍不住担忧——
顾承宴在中原是国师,而且听探子来报,他十四岁离开门派,仅用了十年时间就助中原皇帝登基。
这样的能力和手腕,绝非一般人。
科尔那钦三番五次败在赛赫敕纳手上,很难讲背后没有此人的设计和筹谋。
若是将他直接送还给汉人皇帝还好说,科尔那钦要是留了此人在身边,只怕将来还会有更多隐患。
朝弋摇摇头,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促成科尔那钦和伯颜部的小葛琦成婚,以免节外生枝。
○○○
说回到王庭——
看着小狼崽倏然瞪大的漂亮眼珠,顾承宴闷声笑,侧身端起凉好的肉汤,浅浅抿了一口。
赛赫敕纳磨了磨尖牙,等顾承宴搁下碗转身准备继续分说时,突然猛扑上去,张口就咬在他唇瓣上。
“唔?”顾承宴吃痛,嘶了一声用力拍打小狼崽肩膀。
这点力量根本不痛不痒,赛赫敕纳得寸进尺地撬开他齿关,将他唇齿间那点肉汤的咸淡尝了个干净。
四片唇瓣分开时,赛赫敕纳没事人一样,还舔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
顾承宴却是气喘吁吁,半晌都没缓过劲。
赛赫敕纳一手扶着他腰,一手在灶膛上忙碌,将他带回来的野菜都丢到滚锅里面去。
而兔肉他在外面处理过,这会儿正好切碎了就能放到灶膛边的铁架上烤。
顾承宴一边气促,一边看着他如此游刃有余,嘴角瞥了瞥,悄悄腹诽一句:坏蛋。
见他已经缓过劲,赛赫敕纳笑着松开扶着他后腰的手,改为两只手去翻弄兔肉、撒上椒盐:
灶膛里的火很旺,橙黄的火舌摇晃,偶尔随着柴火发出辟啵之响,野兔肉质偏嫩很快就翻卷起来、滴答溅落油点。
虽然是陷阱,但也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无论这世间有没有这种药材,对于顾承宴来说,都是救命的机会,毕竟——
赛赫敕纳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肉放到顾承宴的碗里:毕竟乌乌的药,只剩下最后一瓶。
乌乌其他时候都很聪明,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会露出许多破绽。
既然知道狼王敏锐,怎么可能闻不到他身上突然带有的药香,而且,还是那么浓郁的药香。
“你也吃。”顾承宴见小狼崽的动作持续个不停,连忙端起自己已经堆成小山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