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小可怜(346)
宫宴过半,圣上开始论功行赏。
接着是朝臣不绝于耳的称赞,帝后并不拘束众人,是以大家都互相说起了话。顾朴生想起他那次是主动找了徐连讲话,于是也起了身。
顾玠并没有跟着过去,宫宴如同他没有来的那次一样发展。
只不过这回多了他跟程术的谈话,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若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亲眼看到顾玠,程术就直接告诉了对方,过阵子他会去宫外邀一些朋友聚一聚,问他来不来。
“若你来的话,我让伶俐去接你。”
“还有那边的徐小将军,我看他刚回城不久,跟这里的人也不认识,正好可以熟悉熟悉。”
“元琼定会准时前去。”
整场宫宴上,顾玠跟徐连视线相对了无数次,只是一直到宫宴结束,两个人都没有对彼此说些什么。
顾家几个人看在眼里,都跟着暗暗着急。总归他们还沉得住气,觉得可能是跟原来的时间不同,缘法未至。五日后徐家上门拜访,届时顾玠跟徐连自然有时间可以说话。
抱着这样的想法,宫宴散场后,顾家众人也陆续上了马车。
顾玠在马车出发前,掀起车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徐连入宫是骑马来的,对方此刻一个漂亮的翻身,就坐到了马上。
顾玠放下了车窗帘。
五日后,徐家正式登门拜访。
顾玠按照原来的时辰,在竹林处独自博弈。顾朴生正一边走,一边跟徐连介绍自家的情况,顾玠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手上捻着的一枚棋子落下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些许。
终于,两道身影绕过竹林,来到了他面前。
顾玠的肩膀被顾朴生轻轻拍了拍,“又在下棋?”
最后拿起来的那枚棋子又放回了棋盒中,顾玠的目光从顾朴生的脸上落到了徐连的脸上,很温柔地注视了几息之后,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询问道:“这位是?”
“他就是那日……”
顾朴生说了徐家过来拜访的事,又互相介绍了一下,话题最终到了各自的字上面。
徐连没有像第一回那样,贸贸然地说出让顾玠给自己取字的话,不过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对方。
等到顾朴生有事被叫走了,顾玠也已经跟徐连相对落座,下起了棋。
徐连手边的那杯茶水再一次被他喝完,顾玠却没有给对方续上。
黑子先行,白子随后。
你来我往间,徐连也说起了第一次在茶楼看到顾玠的情形。只是同样的棋局,徐连表现得却比第一次更好,这让顾玠不必特意为他创造出生路来,也让顾玠意识到,徐连跟他一样,拥有曾经那些世界的记忆。
白子下完以后,顾玠拿着黑子,突然地交代身边的牵画,让他先下去。牵画以为顾玠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跟徐连下棋,领命离开了。
等竹林当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后,顾玠的黑子才落下去。徐连即便在棋艺方面有所进益,终究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盘棋最后是顾玠赢了。
他们都没有开始新的一盘棋。
当初939送顾玠回来时,并没有告诉他关于时间回溯更多的东西。
原本顾玠以为,时间线回溯了,徐连说不定也会不记得曾经的事情。那种惨痛的记忆,其实顾玠并不希望徐连还会记得。
总归他还爱他。
徐连忘记了,这一次就换他去追求对方好了。
不过,他应该早点想清楚,939连他的家人的记忆都一并保留了,徐连再怎么样,应该也都不会失忆。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徐连有记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眼睛不会再受伤,过后再上战场也会更有经验。
徐连跟顾玠同样的紧张。
明明他们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可棋局结束以后,徐连连顾玠的手都不敢牵,只敢在顾玠站起来的时候,也跟着站起来,而后眼巴巴地喊了声:“阿阶哥哥。”
一片竹叶落了下来,顾玠跟徐连的头发都被风吹了起来。
顾玠摸了摸徐连的脑袋:“小连长大了许多。”
他还是十六岁。
但他们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世界。
情绪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浸透,徐连终究是没忍住哭了,他紧紧地抱住了顾玠。
几千几百个任务的辗转,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救赎,他不敢想象,一个人的顾玠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我知道。”
走失的两个人终于又回到了一起。
顾玠的眼眶同样湿润,他轻抚着徐连的背,声音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我知道小连不是故意要丢下我,所以我又找到你了。”
“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徐连将顾玠更加抱紧了。
他连讲话都充满了鼻音。
“好,我们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第144章 时光倒流(4)
互相倾诉一番, 再对视时,两人又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徐连哭得眼睫毛都沾湿了, 顾玠的眼眶也变红了不少。
“阿阶哥哥, 我是不是哭得好丑?”
徐连对顾玠的称呼也没有变,他第一次在顾府看到对方的时候就想这么叫了,只不过那时两人根本就不熟。等到互明心迹, 这种类似撒娇的称谓徐连又不好意思喊了,顶多就是在跟顾玠亲密时小声地喊上两句。
可现在不同, 他们回到了第一次顾府相遇的时候,而且顾玠跟他已经很熟了。徐连心安理得地在白天也喊出了这个名字。
“没有,还是很好看。”
顾玠替徐连擦了擦眼睫上的泪痕, 两人重新坐定,顾玠看着徐连面前那盏空杯道:“这回还渴吗?”
有些事情第一次察觉不出来是为什么,可在跟徐连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后, 顾玠又怎么还会看不出来, 当初徐连之所以不断地想喝水,完全是因为面对他过分紧张,一紧张就下意识地将倒满的水喝了。偏偏他那时根本就看不懂,一见到徐连喝完,就再次给对方续上。
“不渴了。”徐连面露羞赧, 手指碰了碰杯身,这套茶具是顾玠的二堂兄特意让人烧出来的,花纹很是清雅好看,“上回你坐在我对面,我太紧张了, 一看到水倒满了就喝,肚子憋得难受, 也不好意思问你茅厕在哪里。”
最后徐连只能忍着难受,干坐在顾玠面前。
回想起来,要是那时候顾玠真的留他下来一起用餐了,徐连恐怕真的要被憋坏掉。
说起以前的事,顾玠的眼眸中也跟着荡出了一圈笑意。
除了徐连以外,顾玠不打算跟任何人说自己还记得的事。因为那些记忆于他们而言,并非荣耀,而是惨痛,既然家人和朋友都高兴于他的从头开始,又何必让他们失望呢?
“你是说,顾伯父、顾伯母,还有其他人,都知道我们曾经发生的事?”
“嗯,那天你在茶楼看到我,就是兄长带我去的。他看到我穿了一件新衣服,还特意让我换回曾经穿的那件。”
“还有,宫宴上我父母面对他人对我的打听,都是避而不应。”
经过这些天有意的观察,顾玠已经基本上能确定家中都有谁是保留了记忆的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恐怕连程术也是如此。不然宫宴当天,对方看到他也不可能是那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