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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mber's Moon(2)

作者:vallennox 时间:2018-12-13 23:21 标签:强强 军旅

  109就会进入高射炮的火力范围。
  那两架单引擎德国战机现在几乎和侦察机平行了,连续向他开火。就像路易预想的那样,地面的防空炮火作出响应,但Me
  109太快了,高射炮毫无办法。他的飞机又挨了一枪,这次打在机翼上,火花四溅。突然之间,就像奇迹一样,四架飓风战斗机从刺眼的阳光中出现,向Me
  109扫射,其中一架被迎头击中了,拖着白烟坠向海峡,另一架笨拙地转弯逃跑,喷火追了上去,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路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慢降低高度,掠过熟悉的田野,在比根山基地平稳降落。三位等候已久的“企鹅”跑过来,从他手里接管了这架轻伤的侦察机。
  “你很幸运,长官,这块钢板竟然坚持到现在。”机械师说,敲了敲布满弹孔的机翼。
  “最好也检查一下机尾,罗比,快到家的时候挨了几枪。”
  “当然,长官。”
  路易绕到机翼下,从相机里取出胶卷,拍了拍机械师的肩膀,穿过停机坪,向指挥部走去,装着底片的暗盒夹在腋下。他进门的时候中队长米尔斯顿正好从里面出来。那是个充满精力的小个子,比路易矮一个头,但是多出三年的飞行经验。
  “小粉鸟回来了。”中队长用他一贯的洪亮声音说,“54中队几分钟前截击了一群德国战斗机。”
  “我知道。我刚好路过。”
  “旅途愉快吗?”
  “像野餐一样高兴。”路易掂了掂手里的胶卷,“那些疯子在诺曼底海岸建了新的雷达站,怪不得我们每次刚到加莱,就有一大群Me
  109在等着了。”
  “要是美国人能把他们的轰炸机送来,这都不是问题了。”
  “我不认为美国人会来。”路易摇摇头,“不过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对付纳粹空军的。”
  后半句话也许是对的,但前半句话稍后就被证明是错的了。那是1940年12月21日,离圣诞节只有四天,离路易和查克的第一次见面,正好还有四百天。
  tbc.


第2章
  查克是以陆军列兵的身份到达营地的,那是个荒芜干旱的地方,目光可及的地方只有裸露的砂石和刺人的野草——出于保密需要,新兵们甚至无权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士兵们都睡在仓库一般的简陋宿舍里,刚开始的几天,这群新来的男孩们还有力气抱怨狭窄的双层床和总是十分拥挤的公用厕所,到后来都懒得说话了,操练回来之后直接瘫到床上,几秒钟就开始打鼾。睡在查克下铺的是一个从德州来的男孩,长着一张圆脸,略微有些胖,只能穿最大码的制服,皮带差点扣不上,像报纸周日连载漫画里那种注定倒霉的老好人角色。他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锁匠,因此到军营第一天就给新朋友们展示了撬开门锁的技巧。他似乎十分崇拜查克,打定主意要当他的跟班,因为“老爹告诉我,像我这样的胖子要找个老大,才能不被欺负”。查克想指出这完全不是正确的生存方法,但最终没说出口,任由锁匠的儿子像只蹒跚的鸭子一样跟在后面。
  这批十一月份来的新兵熬了三个星期的重体力劳动,每天清早负重跑步,列队操练,然后在营地后面练习挖战壕,第二天再把这些长长的坑道重新填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圣诞节来了又去,只放了一天假,而且不准离开营地。但退一步说,即使能出去,大兵们也不大可能会在荒野里找到任何消遣的。查克花了一个下午在宿舍里和其他人打牌,他们没有真正的扑克牌,只好把废纸剪成大小差不多的方形,用铅笔画上图案——非常容易作弊,也因此引发了斗殴事件。结果是圣诞节晚上一大半新兵被罚跑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查克都觉得自己的喉咙里粘着昨晚吸进去的沙尘。
  射击训练在新年后开始,因为枪支不足,发的是木制模型,教他们瞄准远处挂在树上或者藏在草丛里的纸靶。更无聊的是防空训练,主要内容是“听到哨子声之后马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锁匠的儿子动作总是比别人慢一些,不可避免地成为教官的训斥对象。一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四下午,就在他们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躲避想象中的高爆弹时,亚瑟?科莱利上校和另一个陌生军官凭空出现,点了查克的名字。列兵犹豫不定地站起来,看了教官一眼,在教官点头之后才跨过趴在地上的同伴,向上校走去。
  在去军官办公室的路上,查克飞快地在脑海里把过去七天梳理了一遍,试图分析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见军营的总负责人。科莱利上校走在他前面,不时和陌生军官低声交谈。守卫替他们打开了门,在查克走进去之后又砰然关上。上校在办公桌后面坐下,陌生军官占据了靠背椅,查克挺直腰站在门边,双手背在背后。
  “你没有做错什么,辛克莱,不用紧张。”上校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陌生军官,“这位是马兰上尉,他在组建一支出色的队伍,想和你谈谈。”
  “是的,长官。”
  上尉翻开档案,但目光始终在查克身上:“擅长体育吗,列兵?”
  “橄榄球,长官,四分卫,从十二岁开始。”
  “畏高吗?”
  “不,长官。”
  “高中学历,这很好,为什么没有申请大学?”
  “我爸是种烟草的,我想这就是原因,长官。”
  上尉瞥了他一眼,低头翻过一页:“射击成绩?”
  “我还没有用过步枪,长官,但我在老家的时候,没有兔子和田鼠能逃过我的猎枪。”
  上校露出了半个微笑,马兰上尉没有表情,琢磨着手里的档案,撅着嘴唇,好像那是一份充满陷阱的数学考卷,最后他合上文件夹:“你考虑过加入陆军航空队吗,辛克莱?”
  ——
  “然后你怎么说?”锁匠的儿子问,坐在下铺,专心致志地擦一双不属于他的皮鞋。
  “我还能怎么说?”查克仰躺在上铺,看着天花板,“当一个军官叫你考虑的时候,他并不真的要你考虑。”
  “他们让你什么时候走?”
  答案是次日一早。查克被免除了晨练,独自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收拾两个月前刚刚打开的行李。他自此再也没见过锁匠的儿子,而且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胖子”。一辆卡车等在军营外,司机也穿着陆军制服,肩章表明他是个下士。他让查克和行李一起坐在后面的货厢里,查克在强烈的阳光里眯起眼睛,觉得自己像一头农场里的肉牛。引擎发出干燥的隆隆声,卡车震颤了一下,往西北开去。
  至少这次他知道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就写在大门上,阿尔图斯空军基地。查克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六七架飞机并排栖息在停机坪上,翼尖贴着翼尖,座舱盖的玻璃映着夕阳和远处山脉的轮廓。就在他眼前,一架漆成铁灰色的战机在跑道末端昂起头,引擎轰鸣,向血红的天空爬升。
  下士把他带到宿舍,这栋低矮的建筑物长得陆军军营里的差不多,不过分成了许多小房间,查克的在一楼,里面有两张单人床,都是空着的。他选了靠窗的那张,丢下行李,呆坐了一会。
  宿舍里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事实上除了伶仃几个现役飞行员之外,整个基地都没有多少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查克无所事事,在机库里闲逛,偶尔被支使去打扫卫生。他借此机会和地勤们混熟了,时常蹭啤酒喝,从他们嘴里得知幼小的陆军航空队还在缓慢吸收士官生,以便扩充势单力薄的轰炸机队。
  “然后?”查克问。
  一个机械师耸耸肩:“不知道,也许要到欧洲去。”
  没人说话了,他们脑海里的“欧洲”是个遥远又含糊的概念,就像人们听说哪个远房表弟不幸被流氓打断鼻梁骨一样,会适当表示同情,但并不会太过关心。又过了几天,同一辆卡车送来了七个新兵,翌日早上又来了一个。马兰上尉把这九个士官生集中在机库里,宣布他们现在正式成为陆军航空队等级最低的一员。
  最迟来的那个士官生成为了查克的室友。他姓霍夫曼,坚持让查克叫他“乔迪”,堪萨斯人,原本是个修车工,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给查克看他手上被钳子夹出来的疤痕。和查克类似,这位瘦削的汽车修理工原本也参加了陆军,因为熟悉机械而被马兰上尉挑了出来。除了他们和住在隔壁的一个阴郁士官生之外,其余的候选人都是大学毕业生,迅速结成了一个难以穿透的小团体。查克自然而然和乔迪组队,剩下那个脸色阴沉的家伙独来独往。
  训练开始的头一周所有人都要上理论课,对着图纸、黑板和模型,弄清楚单引擎战斗机和轰炸机的肚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有两个士官生没合格,被调到通讯部门去了。剩下的人被交到空军中士彼得?埃默森手上,这是一位习惯温声细语的波士顿人,四十二岁,头发已经不剩多少了,两边鬓角保留着一点灰白的毛发,像随手黏上去的棉花。士官生们私下里叫他“修士”,尽管埃默森中士已经结婚,并且有两个女儿。“修士”喜欢静悄悄地在背后看着士官生操作林克飞行训练器,记下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凑过来低声警告“检查你的气压表”,“不要忘记风速”,还有“你已经坠毁了,辛克莱”。这幽灵般的声音给所有士官生烙下了那么深的印象,查克发誓他在两年后驾驶“飞行堡垒”轰炸机前往柏林的时候,仍然能听见“修士”不紧不慢的训诫。
  查克驾驶的第一架飞机是斯蒂尔曼75型,波音公司生产的老式双翼飞机,漆成明亮的黄色,列队飞行的时候就像一排被泼了油漆的麻雀。士官生们用它来练习起降和空中列队。他们很快就驯服了这只麻雀,唯一的意外是由于小小的通讯混乱,查克差点在降落时撞上乔迪,两人都不得不拉起重飞。
  到六月份,事态一度紧张起来,传出轰炸机队要被派到英国去的流言,也有人说是要去轰炸东京,更荒谬的版本是轰炸柏林。他们花了两天时间研究纳粹空军的战术,最后不了了之,上头始终没有任何调动指令。这个月结束的时候,大学生俱乐部里又一个士官生被淘汰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那位沉默寡言的孤狼仍然没走。查克和乔迪都通过了测试,开始飞全新的BT-13单翼战机。BT-13和斯蒂尔曼75之间最令人激动的差异应该是安装在机翼下的机枪了,一整个夏天,查克都在酷热的天空里追逐拖拽在教练机后面的靶子,向它射击。士官生们轮流飞这架涂成深蓝色的教练机,祈祷自己不会被粗心大意的队友击落。
  “还不错,辛克莱。”埃默森中士对写字板说,他总是使用十分克制的词汇,“可以”的意思是糟透了,“还不错”的意思是好极了。要是遇上一个特别无可救药的学生,“修士”会以一贯的温和语气说“也许下次会好一些,但我担心你活不到下次”。
  查克爬出机舱,顺着机翼滑下来:“谢谢,长官。”
  “别在无线电里聒噪,那不是闲聊用的。”
  “下次不会了,长官。”
  教练机拉着千疮百孔的靶子在远处的跑道降落,地勤们向它跑去。查克想偷窥“修士”的写字板,没有成功。埃默森中士把钢笔插回胸袋里,侧过身,看着年轻的士官生:“你在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辛克莱?”
  “轴承厂,长官。”
  “是吗?那我们的飞机里很可能就安装着你做的轴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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