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199)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庄羽虽不认同陈嘉胜所犯之事,但衷心承认对方的能力,“嘉胜,你能干到嘉陵分局缉毒一把手的位置,是靠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有什么用呢?一朝打回解放前。”陈嘉胜怅然而叹,“刘卫明找完我之后,我想,与其被对方拿捏不如自己承认,就去找上面交代问题了,内退是我自己提的,本来于主任是要帮我调去基层搞禁毒宣传,我想算了,都到这份上了,去了也是让人家笑话。”
就没听过有人说于瑞福好话,林冬难免诧异:“他对你还挺好。”
陈嘉胜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恩,我老婆就是他给介绍的。”
得谁的好处替谁说话,没毛病。林冬点点头,又问:“禹强提出重审要求之后,也是于瑞福让你去见他的?”
“不是,是陈芳华要我去的。”
“她让你见禹强,说什么?”
“就说一些送行的话,当时看守所不让亲属会面,”陈嘉胜说着一顿,“事实上于主任就是因为我去看禹强才查我的,查出我和陈芳华有亲属关系,后面让我去盯的陈芳华。”
所以禹强的死压根没于瑞福什么事?林冬庆幸之余仍有疑惑:“那禹强的死因是?”
“不说是病死的么?”陈嘉胜对此毫不怀疑,“我去看他的时候,脚上戴镣铐的地方烂得见骨了却没人给治,毕竟是个死刑犯,就等死刑复核通知了。”
“他以前有什么病?”
“不知道,但我见他的时候吓一跳,起码瘦了四五十斤,人都脱相了。”
林冬抬手示意他等等,然后一个电话打给祈铭。听完林冬的转述,祈铭让打开外放,问陈嘉胜:“你会见死者时,他有没有多次要求喝水?”
“有。”陈嘉胜笃定道,“面见半小时,喝了五次水上了三次厕所。”
“他说话有没有口气。”
“有股子烂苹果味儿。”
“多饮多尿,呼吸或者排尿有烂苹果味都是糖尿病的典型症状,持续高血糖会导致AGES生成,诱导内皮细胞凋亡,使血管内皮结构受到损伤,从而破坏血管壁的完整性,因此死者脚部的伤口难以愈合,而当出现这种情况时,说明死者的血糖值已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这会引发DKA、高渗昏迷、电解质紊乱,进而导致休克、心律失常、多脏器衰竭等情况,抢救不及时极有可能死亡。”
什么AGES、DKA、高渗的,陈嘉胜完全没听懂。不过一通专业输出下来,让他都忘了自己是来自首的,不禁好奇道:“您是?”
“市局特聘法医。”
“难怪如此专业,失敬。”
哪知祈铭没理他这茬——被夸太多已经毫无波澜——转而要求林冬:“这份尸检报告,你给我找出来,我看看判断是否有偏差。”
“你说的一定对。”
林冬不是为了认可对方,实在是不想去司法鉴定中心翻箱子。而且翻不翻得着还有待商榷,糖尿病能拖到病死的,大概率是看守所没及时送在押人员就医。这事儿还得往上报,又是得罪人的差事。另外不得不提一嘴于瑞福的狗屎运,原单位出事儿,可他已经挪窝了。
那边不依不饶:“我要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负责。”
“……行吧,等我忙完帮你找。”
有那么一瞬间,林冬无比后悔打这个电话——招什么招?招起来了还得负责善后,看祈铭这个欲求不满到到处找事儿干的劲头,八成是罗家楠走之前没预支差旅费?
TBC
第172章
林冬和庄羽接受陈嘉胜的自首坦白时,明烁正带人争分夺秒地翻账本。刘卫明任法人的公司名叫泰鑫金财,注册时间就在其出狱后不到一个月,实缴注册资本一百万,却募集了超三亿的资金。如今这些钱不知所踪,明烁盯着公司财务打开网银页面时,赫然发现账户资金余额已不足两百万,仅能支撑公司员工三个月的薪资发放。银行流水显示资金转出频率密集庞杂,所涉机构、个人逾千,整理起来少不得费一番功夫。可怜那些等待分红的投资人,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本金已是血本无归。
这算重特大案件了,明烁在心里默默记下笔林冬的人情债,继而命令随行人员:“登记人员信息!收缴所有电子设备!屋里凡是带字儿的全搬走!剩下的贴封条!”
别说重案的是土匪,经侦所到之处才叫真正的寸草不留。
安排完工作,明烁出屋给林冬打电话,打第一遍没接,又打,这回接了,说:“审人呢,不是急事晚点说。”
明烁笑呵呵的:“想夸你两句,算急事么?”
“编辑条信息发我,我打印出来挂墙上,让别人看看你我之间管鲍分金的友情。”
“你要不歇会?都累出幻觉了。”
那边回以声轻笑,随后挂断了通讯。听起来林冬心情不错,明烁估计是案件有进展了,暂不需要自己给什么用以威逼利诱的线索。白捡一大案子,该高兴,可回头看向玻璃隔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同事们熬夜熬出黑眼圈的脸,又不免有些惆怅。
前些日子有一年近五十的老同事中风倒在办公桌前,人是救回来了,可半边身子瘫了,脑子也不清不楚。翻了半辈子账本,现如今却连简单的乘法口诀都背不出来。去探望对方时,他深受震撼,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变成那样,口眼歪斜肢体失控,终日与轮椅为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说给云乾东听,结果那家伙云淡风轻的:“放心,假如你真有那一天,我养你。”
听上去就是句玩笑话,但贵在实际。他车贷房贷还没还完,万一哪天真干不动了,确实得找个人养一养。
那边林冬挂了明烁的电话,准备带陈嘉胜去留置室。刑拘手续得等年美卿批,而年美卿正在和唐喆学审高伟。得知自己涉嫌故意杀人后,高伟就一口咬定刘卫明是自己摔晕的,坚决不承认和对方之间起过冲突。
他说:“那天刘卫明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堵着我的车位不让我开出来,我下车和他理论,他就问我要钱,我当时身上没带多少现金,给了他三千,他不干,非开我后备箱,后备箱里有两瓶准备送客户的茅台,他打开就喝,我拦都拦不住。
“喝完了继续问我要钱,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带他去ATM机取,取了两万,都给他了,没想到他下台阶的时候绊了一下,脑袋磕那个挡车用的石墩子上了,我当时想打120来着,可手机没电了,只能先把人扛回车上,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再想打120,却发现……发现他没气儿了……我看车后座上沾了血,怕警察误会是我干的,于是就给陈警官打了电话……是他教唆我毁尸灭迹的!不是我的主意!”
这番说辞,唐喆学只能信一半。要钱是真,摔死?怕不是被酒瓶子敲的吧?
他正欲拆穿对方的谎言,就听年美卿温声细语的问:“还记不记得你几点取的钱?”
高伟皱眉想了想:“呃……九点左右,反正天已经都黑了。”
“我可以去查你的银行流水记录,这个,你清楚吧?”
“……”
高伟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不等他辩解,年美卿淡淡一笑:“你说车上沾了血,那你回忆回忆,刘卫明到底伤在哪了,前额?后脑?左右两侧?”
“我不记得了我真不记得了!当时黑灯瞎火的,我——我紧张——我害怕!”高伟竭力争辩,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真是自己摔的,你们相信我!”
好嘛,嫌疑人三件套又出来了:不知道、不记得、不清楚。唐喆学见状和年美卿耳语了一番,年美卿点点头,出屋去给林冬打电话,看陈嘉胜那边问得如何。然而陈嘉胜是真不知道刘卫明到底是摔的还是被高伟打的,他到现场的时候,刘卫明的脑瓜子已经流了一后座的血,呼之不应,脉搏和呼吸都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