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189)
“那就是了,克里斯跟我说,他被一名深色皮肤的警察跟踪审问过,貌似那边把他当成报复谭晓光的毒贩了。”
“……恩,这确实很庄羽……”
“我当时还纳闷,你们单位什么时候雇非裔警员了。”
“不他真没那么黑,你别听克里斯瞎说……”感觉话题一路朝着脱缰的方向狂奔,林冬及时岔开:“好了,我不跟你说了,还得去见谭晓光。”
那边谨慎地要求到:“有空的时候,帮我去看看托尼娅。”
“你没在她宿舍装监控吧?”
“怎么可能?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学住一起。”
“不容易,你还知道尊重他人隐私。”
“我可没在你家里装过监控。”
“你是有前科的。”
想想当年在祈铭家里装的监控,林阳自知没资格反驳,说了声“照顾好自己”便挂断了电话。而被自家大哥冷不丁闹这么一出故事,林冬调整了半天心态才从办公楼里出来,到路边打车赴约。正是上下班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网约车司机堵了半个小时才出现。上了车,望着路边匆匆而过的行人,林冬放空的大脑里忽然冒出个问号——谭晓光隔山跨水的约在安全屋,那直接约家里见不行么?那地方才最安全吧。
哦,对,不行,那样该暴露他和庄羽的关系了。
TBC
第163章
见面听谭晓光第一句话是“林队,吃了么?没吃走我请你吃晚饭去,想吃什么随你挑”,林冬立刻意识到,于对方来说,谈事什么的是次要,重点是需要有个喘气的面对面说说话。曾经的自己也被迫孤独过,他很能理解这份感受。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多少有点“活该”,可谭晓光怎么说也是个功臣,即便生活得以保障,却不得不承受精神的禁锢。
这对一个性格外放的人来说,无异于心理上还在坐牢。
惦记着庄羽的叮嘱,林冬选了家门可罗雀的餐馆。这家店主营羊肉锅,不知道是不是做的太难吃,左右的火锅店和烤鱼店都门庭若市,唯独它夹在中间,冷清得连路过的人都替老板尴尬。
然而老板自己不尴尬,见有人进店,连站都没站起来,坐收银台里面懒洋洋一撩眼皮:“几位?”
“就我们俩。”谭晓光环顾一圈,“有包间么?”
老板的脸上挂起大写的“嫌弃”:“俩人坐什么包间?外面有的是桌子。”
“包间有低消么?”林冬问。看谭晓光那表情,他怕这俩脾气都不怎么好的家伙多呛呛两句再打起来。
“你当我这五星级酒店啊,还低消。”老板不耐地摆摆手,“往里走,厕所旁边有个包间。”
看他俩转身要走,老板又懒洋洋的:“诶,先点菜。”
谭晓光驻足转向墙上贴着的价目表,看了一会问林冬:“来个三斤的锅?再加一份菌菇拼盘和蔬菜拼盘?咱俩吃,差不多了吧?”
“恩。”林冬点头确认,不带着庄羽,正常点即可,“你要喝酒么?”
谭晓光本来被老板怼的有点不爽,一听这话勾起嘴角:“我没开车,你要喝就陪你喝点。”
林冬对老板说:“来半打雪津,要常温的。”
“喝啤酒啊?”谭晓光略不满,“我好容易出来一趟——”
话没说完便被林冬打断:“别得寸进尺,你领导要在,你连啤酒都喝不上。”
“……”
也对,谭晓光心说,啤酒就啤酒吧,总比回家补猪圈强。
可能因为没什么客人的缘故,菜上得很快,俩人刚坐下不到五分钟,餐具还没烫完锅子就架上了桌。奶白的汤微微翻滚,香气扑鼻,尝上一口,咸鲜醇厚,羊排也炖得嫩滑入味,出乎意料的美味。看来这家店生意不好,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老板服务意识太差。
汤鲜肉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只能配啤酒,这对谭晓光来说就跟喝水一样。他不好酒贪杯,时刻保持清醒是他能活到今天的必要条件之一,但吃肉不喝酒,啧,滋味少一半。
几口热羊汤下肚,身上燥了几许,林冬脱下外套搭到椅背上,端起酒杯和谭晓光轻碰了一下:“客套的话不多说了,今天来是想问你打听个人。”
谭晓光眉梢微挑,送到嘴边的酒瓶稍稍一顿:“谁?”
“陈嘉胜。”
“他怎么了?”
“你跟他熟么?”林冬反问。
“以前工作的时候打过交道,要说多熟,那没有,庄羽跟他接触多,你该去问——”谭晓光说着反应了一下,“哦,庄羽不肯说是吧?”
林冬给了他一个“那还用问”的表情。见状谭晓光对瓶闷了口啤酒,放下酒瓶抄起筷子夹了几片生菜扔进翻滚的汤里。他在考虑该怎么接话,林冬看得出来,喝酒涮菜,都是给自己留思考的时间。
“查赵真禹他妈妈那个案子,查到陈嘉胜身上了?”谭晓光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生菜叶子,绿油油,轻飘飘,置身滚烫的汤锅,如人生命运般起伏,“这案子有他么?他那会刚干警察吧?”
林冬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说:“他内退了,说是因伤,不过那个伤已经很多年了。”
谭晓光轻嗤:“旧伤复发,干不了了总不能死扛,别回头跟二吉他爸似的,再扔走廊上。”
听出对方有所抵触,甚至开始甩片汤话了,林冬没步步紧逼,夹起块羊排慢慢咀嚼。都是干缉毒的,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大同小异,像陈嘉胜那么年轻就办理了内退,如果不是有严重违纪行为,想必是背锅的结果。当然不排除人家真是旧伤复发实在干不动了,可干不了缉毒可以转去机关,或者其他清闲一些的岗位,内退实在是最后最后的选择。
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期间谭晓光一瓶啤酒见了底儿,又徒手“啪”的起开第二瓶瓶盖。老实说他看林冬拿杯子喝啤酒都觉着太秀气了,对瓶吹多痛快。还有就是林冬说话这个劲儿,过于直接,听着不舒坦。不过人家替他翻案了,再怎么看不顺眼,他也得把话就着啤酒咽进肚子里。
外面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嗡嗡的谈话声顺着门缝钻进包间,屋内不再安静。谭晓光吃着喝着,忽然说:“我个人感觉,陈嘉胜不会有什么本质问题,但他那个人吧,有点惟命是从,领导让干嘛磕都不打一个就去干了,也不问问缘由,但他并不是那种干活不动脑子的人,而且特猛你知道么,有一件事我印象特深,就有一回,师父带我和庄羽,还有嘉陵分局的几个人一起去外地抓人,人摁着了,但没搜着毒品,问那毒贩毒品藏哪了,妈的铁嘴钢牙打死不说!我们就满屋翻,后来是陈嘉胜看窗台上有个鞋印,他就翻出去了,从上面那层放杂物的金属架子里把毒品给找着了。”
谭晓光边说边比划:“就楼房住户自己在窗户外面搭的那种不锈钢架子,跟个筐似的,你知道吧?二十三楼啊,他当时连根安全绳都没系,给我师父腿都吓软了!”
林冬淡笑以对——速效救心嘛,谁喂的都得吃。他相信陈嘉胜不是个怂人,否则也干不到分局缉毒一把手的位置。至于从不挑剔执行领导的指示,说好听点叫听话,说不好听的,是让领导觉着自己好使,以后提拔起来也顺手。这个他再擅长不过了。
“回去我师父跟邓处汇报了这事儿,本来是准备给他调市局的,结果没多久,我师父牺牲了,我也被抓了,整个缉毒处乱成一锅粥,他也就没调动成。”提及伤心的过往,谭晓光怅然叹出口长气,“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我有时候挺理解那些及时行乐的人是什么心态,反正人这辈子就是这样,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承担后果,乐过就别觉着空虚,苦过也别怨老天爷不公。”
望着对方略显沧桑的侧颜,林冬淡淡道:“我不信你坐牢的时候一点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