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16)
室内太过昏暗,林殊止实实在在的眼前一黑,耳边又响起陈穆的声音。
不是他臆想之中,是陈穆真的在说话。
尾音还带着宿醉后的余韵。
陈穆说:“别动。”
不知人是醒还是没醒,总之他不敢动了。
不动也是权宜之计,陈穆总会醒的。
等到陈穆醒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他们该说些什么,还有昨晚一夜春.光,还有林正安……这绝非偶然,认真想其实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而林殊止如今头痛得很,他什么都没想好。
只知道自己无法面对陈穆。
怎么就和放在心里好几年的人上了chuang呢?
是老天爷都在试图让他执念圆满吗?
可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睡了也不能怎么样,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他还是无力改变局势,他和陈穆也还是仅有一个交点的两条直线。
也不说两个男人睡了一觉他就要陈穆负责什么的,他只觉得荒唐。
这种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坠入地狱的感觉并不好。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林殊止承认自己很怂,是个不折不扣的怂.逼。
他怕陈穆醒来见到他时,唯一的好印象都会变差。
林殊止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一直到眼睛再次适应室内的光线时陈穆都没再说过话。
也对,昨晚运动强度大,陈穆喝了不少,应该是又睡熟过去了。
温热湿润的鼻息喷在他耳际,林殊止数了数,呼吸平均四秒一次,十分规律。
数到第十次时,他知道不该久留了。
他放慢动作往下钻去,加上有层厚被子的阻隔,陈穆无法发现他逐渐滑下去,只在手边骤然塌陷的时候又紧了紧手臂。
林殊止被吓出一身冷汗。
在床上躺着时还不觉得,等到双脚着地时林殊止才发现双腿都是软的,差点没撑住整个人掉在木质地板上。
他找不到鞋也找不到昨晚混乱中褪去的衣.裤,蹲在地上一阵摸索后才蹑手蹑脚拿着那些大差不差的衣服进了浴室。
待在这儿越久陈穆醒来的风险越大,因此林殊止并不打算在这冲完澡再走。
腿肚子打着颤,走起路来都有种异样感,他只草草收拾了表面再换好衣服就打算离开。
然而在拧下门把手前他又折返回去,来到床头,轻轻在陈穆额头落下一wen。
大学时期他曾自以为热烈地追求过陈穆一段时间,做过最大胆的事情是隔着冬天厚厚的手套去触碰陈穆的手背。
历史又被更新,这是他最出格大胆的一次。
算是诀别。
***
外面天果然已经大亮,日头几乎到了刺眼的地步,林殊止一晚上没休息好人都有些昏沉,被外面的鸣笛声一震脑子都不清楚了,只能强打着精神回家。
林家本宅并不是他家,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一个人住。
只因林正安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看到林正安,相看两相厌。
他回的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家里没有其他活物,依旧维持着林殊止走之前的模样。算起来他已经有将近一个周没回过家,客厅的茶几上都积了层薄薄的灰。
此时此刻也无心打理,他自己尚且都还处于一个脏乱差的状态。
到家的第一站是浴室。
浴室一进门处有一面大的镜子,衣服一脱昨晚不管是什么残余都一目了然。
和陈穆共处一室时他尚不敢认真打量身上,等到了现在他再来看,满身的印记中有些痕迹已经变紫,类似于食指上的咬.hen,还有些在变紫的路上,微微泛着血色。
陈穆。够狠。
水汽氤氲蒸腾,林殊止双腿分开,对着镜子努力凹造型。
他在寻找一个最便利的点,能够让他将那些东西一点一点弄出来。
回来路上若不是他时刻高度警惕,恐怕被打湿的就不只是里面那层衣物那么简单。
高档酒店里常备婴儿嗝屁神器,林殊止不是不想找,是根本没机会找。
他打不过陈穆。
回想到此,他又止不住地猜测——陈穆与别人……的时候,也会不喜欢戴吗?
应该是的吧。这是个人习惯问题。
他已经几年没见过陈穆,说得难听点就是这人是否变得lan.jiao他都一无所知。
林殊止对于这种shi.后清理经验为零,第一次就交代在这儿,足足花了大半小时,腿蹲麻了膝盖也痛了才结束。
整理换下来的脏衣服时他发现了不对。
衬衫尺码偏大,他将陈穆的衣服穿了回来。上面残存的淡淡香味也昭示着一切。
难怪他穿上身时觉得哪里不对,原本还以为是一晚上没穿衣服不太习惯,结果衣服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
而他昨晚被林正安扯着向侍应生借的衣服应该还落在他匆忙逃离的房间里。
不知陈穆醒来会作何感想。会因为没衣服穿感到羞恼吗,还是因为和人睡了一觉而感到错愕。
此情此景也不可能再给人送回去。
那衣服林殊止也不想着能拿回来了,只能从心底默默祈求赔款不要超出预计值。
除了那件被错换的衬衫,还有陈穆交给他后被他好好收在胸口内袋的名片也不翼而飞。
算了算了,他与陈穆这辈子的最后一面,已经在今早的床.上见完了。
留着那名片也没什么用,他又不会主动去联系陈穆,不见就不见了吧。
许是回来路上晒了太阳的缘故,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洗完澡又吃完泡面当午餐的时候林殊止发起了热。
家里的水银温度计被压在抽屉最底下,他翻出来一测发现温度还不低,有38.5℃。
达到了吃退烧药的标准,不过他没有退烧药,盖着被子熬一熬效果也是一样的。
林殊止物欲不高,日常生活质量也只是能过下去就行,生了病就更加懒散,整个人像长在了床上。
在床上睡个昏天暗地比收拾好上医院更适合他。
再醒来时已经几近黄昏。
醒来的催化剂依旧是噩梦。
这也是林殊止极少下午睡觉的原因,他容易被鬼压床。鬼压床的感觉体验过一回绝对不会再想着第二回,身体是失控的,而大脑清楚地知道无法操控这具躯体,只能一遍遍地哀嚎着逼迫人醒来。
脑子里就像有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绳,思维不知怎么就发散到男人喝醉是否能够真正b起上。
男人醉酒是否还能b起,林殊止至今都不知道。
他不是没有喝得烂醉过,不过那会儿他已经受酒精驱使,哪还想得起来这个。
行不行的,只有陈穆自己知道。
所以陈穆昨晚醉了没醉,这恐怕要成为永远的未解之谜了。
他的梦一直杂乱无章,梦里的林殊止时而回到童年时代,跟在比他大三岁的陈穆哥哥屁.gu后面亦步亦趋地走,时而回到学生时代对作为学长的陈穆展开各种方式的追求,最后梦境落回了阴暗杂乱的chuang上。
……
一通来自万黎的电话救了他。
万黎焦急得不行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耳膜,林殊止这才后知后觉昨晚被人击晕后还没有和万黎报过平安。
他烧得口干舌燥,又被万黎这种情感充沛的声音激得有些心急火燎,到厨房灌下一大杯凉水才觉得好些。
林殊止试着开口辩解几句,他说:“我没事。”
他一整天都没和人说过话,一开口的声线将他自己都惊到了。粗糙又充满沙粒感,和拖拉机碾压过沥青路面没差。
万黎听完更加激动:“你这也叫没事?!”
林殊止清清嗓子,企图让自己听上去正常点,“中午有点发烧,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万黎轻易就识破,并问他第二遍,“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大事,”林殊止依旧耐心,语气都带上点无奈,“昨晚上手机摔了,这会儿刚修好就接到你电话了。”
万黎:“我不信,那你倒是说说你昨晚没说完那半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