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桥段(127)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打扰我休息’?”彼时林殊止正靠在床上玩手机,见他进来顺嘴揶揄了一句。
陈穆将保温壶放下,支起了林殊止床上的用餐桌,又拉了张凳子坐在他床边:“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你需要吃饭。”
“我不吃。”林殊止目不斜视道。
陈穆也不管他嘴上答应什么,兀自拧开了保温壶的盖子,将里面的食物倒入碗里:“这是我去粥铺里买的粥,你试一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我说了,不吃。”
陈穆将勺子递到他手边:“你吃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林殊止心念一动:“离婚吗?”
这两个字无比刺耳,陈穆喉间苦涩:“除了离婚。”
“我可以搬走?”
“除了搬走。”
林殊止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你看,这两件事你都不答应,又谈什么‘答应我一件事’呢?”
“不能是这些事。”陈穆说。
林殊止甩甩手:“那能是什么事,我说让你把那粉色的兔子扔了呢?”
“……好。”
林殊止愣了一下,随即道:“那你扔掉吧。”
第101章 我会证明给你看。
那家粥铺的水平一如既往的稳定,入口就是熟悉的味道,米粒韧性适中,在舌尖轻轻化开时会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甘甜。
“味道怎么样?咸了还是淡了?”等林殊止喝完了两碗陈穆才问道。
倘若林殊止此时抬头,会发现陈穆眼中有隐隐的期盼。
林殊止觉得莫名其妙:“正常。”
陈穆松了口气,嘴角不自主地上扬:“看来上次只是意外,其实我很有天赋,下次会和这次一样好吃。”
脑子多转几个弯林殊止就懂这什么意思了。
“你煮的?”林殊止差点被这细细的粥液噎住。
陈穆:“也不算是我亲手做的……用的粥铺的食材和工具,并且有人担心我把他的厨房弄坏,一直在旁指导着。”
林殊止当即就放下勺子,表示不会再吃。
陈穆早料想到林殊止的反应,鉴于林殊止刚刚已经吃下两碗于是也就不再逼迫,将餐具都收了起来。
小年一直在楼下等着收餐具,陈穆与他交接完毕返回病房,只看见林殊止已经将靠背摇下睡着了。
也不知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睡着的,陈穆仔细给他掖好被子,躺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今晚本就是打算陪床的。
林殊止一睡便是到了半夜,他脑子昏沉得很,是被一阵巨大的反胃感逼醒的。
他冲到卫生间大吐特吐的动静成功也让陈穆醒来,陈穆见他佝偻着背伏在马桶边缘只觉得心疼。
陈穆蹲下身给林殊止顺着后背,得到了一句语气冲人的问话。
林殊止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怕你有特殊情况,我今晚陪你。”陈穆补充道,“直到你出院。”
林殊止抹了把额上冷汗,刚想让陈穆滚出去,突然又一阵干呕让他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等他又吐完一轮回到床上时,陈穆却没回到沙发上躺下,而是坐在他床边。
“你要这样坐一晚上吗?”林殊止不想同他面对面,可他一侧卧头就发晕,只能保持着正卧。
陈穆没有说话,林殊止又催促他走开:“你这样我睡不着。”
陈穆:“我也睡不着。”
林殊止才不在乎他怎样。
陈穆若有所思:“我们来聊聊吧。”
“不想。”大半夜的即使睡不着,他也实在不想应付陈穆了。
陈穆:“你知道那粥铺的老板是谁吗?”
“……”
提到粥铺林殊止就有些来气,并不想理他,但却不自觉地回想起仅有的几次去那吃饭的经历,似乎除了一个大叔和一个上了小学的女孩儿外就没再见过其他人了。
“那是我母亲。”陈穆说。
……
林殊止呼吸停滞住了。
陈穆在和他说起那些藏在宝石纸条下的往事,林殊止只窥见了一次,从当事人口中说出又是别样的感觉。
“我母亲在我十一岁那年离开了,但不是去世了,是被我父亲逼走的。”
“她走的那天没什么特别的,一句话也没留给我,就这么走了。”
“我知道她过得不开心,所以帮了她一把,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陈穆问他。
林殊止沉默不语。
“我替她,把父亲书房里的监控总开关关闭了。”陈穆一字一句道。
“你被发现了吗?”林殊止终于给予了回应。
“当然。”陈穆看起来不太在意,“我父亲把我打了一顿,但是没关系,因为我母亲不需要再承受他的暴力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其实这件事我和你说过的,当初用的是‘我朋友’的名义,我以为你会听懂,但那次你睡着了。”陈穆紧接着道,“原本这些事我已经想好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想让你参与我以后的人生,所以这些事,都是要告诉你的。”
林殊止胸口发闷:“我说我要参与了?还是我说我想听这些了?”
“想不想听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
林殊止本不欲再多说,闭眼假寐时却忽然想起了今天的晚餐出自粥铺,纠结过后他还是问:“那你今天见到她了吗?”
陈穆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摇了摇头,面上却不显遗憾:“其实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与她正式见过面。”
“我今天过去的时候,看见墙上贴了妹妹的奖状,她和她的女儿应该是过得不错的。”
“人不一定要存在于眼前才会心安。我不需要见她,她也不需要见我,我和她之间维持着现在的关系就很好。”
林殊止:“放在我与你之间也是一样。”
“这不一样。”陈穆立即反驳,又柔声道,“小时候留不住的人就留不住了,但是现在我想尽力挽回你。”
……
林殊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
他和陈穆很少有那么默契的时候,竟然都对前一晚的对话绝口不提,但他却实实在在地知道了陈穆未曾让他知晓过的那些年少时的事。
陈穆将陪床进行到底,每天准点来不准点走,就和热爱上班的年轻打工人一样。
两周后林殊止出了院,陈穆恰好碰上开会无法到场接他,便派遣了最常用的司机过来。
林殊止回到了陈穆的公寓,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了那个跟了他很多年的手提行李袋,将自己常用的物品一样一样地塞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与脑震荡有关,林殊止最近总理不清思绪,无论怎样都是一团乱麻的状态。
还想分开吗?
好像是想的。但每当做下决定的时候,脑子里又会有另一个声音在尖叫着,说他不知道。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将一切思考清楚的时间。
在此之前,至少是现在,他不适合再与陈穆继续同居。
陈穆的房门虚掩着,林殊止找东西的时候很自然地透过门缝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那只粉红色兔子。
陈穆又骗他,明明说好已经把它扔掉,结果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林殊止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充斥着熟悉的沉木香,他走到床头柜前,隔着防尘袋摸了摸那兔子耳朵。
……
林殊止最后也没有把那兔子扔掉。
他提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袋走出主卧,迎面却碰上了提前回来的陈穆。
陈穆见到他,准确来说是见到提着行李的他也是一愣。
“你要去哪?”陈穆问他,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林殊止觉得肩膀酸痛,将行李袋往上又提了提:“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