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读博,会脱单(88)
“随便说说就行。”闻笛说。
边城居然轻易地答应了,闻笛感到出乎意料。
“说不定能让更多的学生进入数学行业。”边城说。
闻笛深刻怀疑这一点,但没有作声。边城关上访谈视频,视线从一排生化环材的醒目黄字滑下去,停在几个标着“Vlog”的视频上。“这是什么?”他问闻笛。
“用来记录自己生活的,”闻笛说,“他的Vlog一般就是虐狗,两个人去什么地方玩,拍一个,逢年过节、庆祝生日,拍一个,算是粉丝福利。有的时候,纯拍自己一天的工作,也能凑一个视频。”
边城沉默良久,发自肺腑地问:“为什么有人看这种东西?”
“看两个帅哥秀恩爱不快乐吗?”
“人家的生活有什么好看的,”边城指着其中一个视频说,“这是什么?接对象下班?这种东西也值得拍出来?”
“你不看有其他几十万人想看呢,废话真多。”
闻笛把手机抢了回来,伸了个懒腰,又从床上爬起来,万分不情愿地坐到人体工学椅上,苦闷地继续写申请书。边城在旁边,不能洗衣扫地,只好拿了一本双有理几何的专著看。
在数学上,理论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他看完第三章 ,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他一边惦记着没洗的衣服,一边拿起手机,看到父亲发来了几条信息。罢免通知出来后,边怀远的心脏病又发作了一次,同时引发了肠系膜动脉梗塞,虽然抢救回来了,身体一直不好。他索性收拾了一下北京的事务,跑到国外一个疗养院里住着,又能避免碰见老熟人,又能养病。
边城下周去参加国际数学家大会,顺道去看看父亲。边怀远问他什么时候,他回复之后,对方问了问他最近的身体、学术,倒是没问感情方面的事。青云路断,病魔缠身,边怀远对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留恋,儿子出不出柜更不在乎了。这两年,他没问过边城的感情生活,边城也没告诉他任何事。
由此及彼,边城突然想起来问闻笛:“你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吗?”
闻笛一激灵,打了几个乱码,立刻说:“当然不知道。”
“他们也不催婚?”
“我跟他们说,头几年特别重要,干不好就让学校扫地出门了,”闻笛说,“先得把饭碗保住再谈恋爱吧。”
“那几年之后呢?”
闻笛摸了摸鼻子,隔着墙望了眼隔壁:“我就跟他们说,其实我老早就谈了个对象,年纪比我大,结过婚的,带着个孩子。我怕他们生气,不敢带回来给他们看。不过放心,现在对象、孩子都有了,不用催了。你看,哪一句不是实话。”
边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跟你直接出柜效果差不多。”
闻笛摆摆手:“到时候再说呗。我妈是不催的,我爸平常不怎么说话,爷爷奶奶只能在过年唠叨唠叨,这就是北京的好处,山高皇帝远,他们管不着。”
边城对于“船到桥头自然直”有着天然抵触,开始思考各种预案。闻笛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关掉电脑,走过来,把他身旁的书拿走,跨坐在结过婚带孩子的对象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
“怎么办,”他叹了口气,“我下周就见不到你了。”
“我会给你打视频电话的。”
“我可不一定接得到,”闻笛说,“我可能会因为相思病卧床不起。”
“那不行,”边城说,“你还有论文没写,基金申请截止日期不就是下周吗?”
闻笛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力度很轻,但边城觉得是种威胁。
“今年的菲尔兹奖有你吗?”闻笛说,“你离四十岁也不远了,就剩两次机会了,还不抓点紧?”
边城没有回应伴侣过高的要求。他已经学会了,在这种突然出现的冷漠眼神面前,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按住身上人的后脑勺,让柔软的唇瓣落下来。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感受躯体包容和挤压的感觉。闻笛更瘦弱一些,他可以兜住他,让他陷在自己的怀里。
今天的闻笛显然心怀不满,边城被他咬了两次。
洗完澡,闻笛擦着头发回到卧室,看到边城还赤着上身,露着肩膀上的牙印,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闻笛坐在他旁边瞟了眼,讥讽地说:“为什么会有人看Vlog这种东西?”
边城看着弹幕上飘过去的“啊啊啊好甜啊”,皱起眉点评:“国企很闲吗?天天拍视频?”
宋宇驰去年终于成功毕业,去了国家能源集团下的一家二级事业单位。
“人家感情好。”
“为什么要带花到公司去?”边城说,“不会引发围观吗?”
“人家感情好。”
闻笛躺倒睡觉,然后听见边城又开了一个新视频,这回是旅游Vlog。
“青海挺漂亮的,”边城说,“我还没去过。”
闻笛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羡慕!
过了几秒,视频的声音又换了一个,背景响起了蒋南泽不着调的“祝你生日快乐”。
“过生日跟女装有什么关系?”边城皱着眉说,顿了一会儿,又说,“他女装没有你好看。”
闻笛终于忍无可忍地背过手去,把手机从边城手里拔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睡觉。”
被夺去视频观看权利的边城躺下来,捏了捏被子的角,位置正确,棉絮平整,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的日程都很满。边城去了一趟疗养院,然后参加ICM。ICM是交流最新的研究成果、理论进展和数学应用的盛事,但连续听几天的学术报告让人腰背酸痛。边城在讲座间隙给对象打视频电话,明明是国内的下午,却没有人接。
相思病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理智否决。
过了一会儿,闻笛回说太忙了。边城想了想,写了一则招聘公告,贴到高校各大论坛和平台上。
等ICM结束,边城面试完几个候选人,还是没能成功进行长时间通话。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太忙了,还是他又说了某句话,把人惹生气了。
数学家们握手告别,他穿过琳琅满目的学术海报,走出会场,午后的阳光明媚耀眼。
照在台阶下抱着花的人身上。
大概是连夜赶工,闻笛脸上挂着疲惫的表情,但看到他出来的一刻,眼里流露出来的笑意还是一如往常。
天哪,他想,我好幸运。
他走下台阶,来到远赴重洋的伴侣身边:“你怎么来了?”
闻笛微笑着,把花递给他:“我来接你下班。”
他接过花束,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些植物如此美丽。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胸腔里的爱意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我好想你。”他说。
这次对方没有等五秒。
“我也是,”闻笛牵起他的手,“我把论文和教案处理好了,走吧。”
“去哪?”
“拍旅游Vlog,”闻笛说,“留着你以后睹物思人。”
第63章 弟弟番外(一)
按键、确认,密码锁发出短促的解锁声。
许戚打开门,一踏上玄关的地毯,就听到客厅传来震耳欲聋的罐头笑声。他反射性地皱起眉,原本阴沉的脸上添了几分不耐烦。
他拐过餐厅的酒柜,看到母亲许知雅歪在沙发上,脚垫在另一条大腿底下,随着综艺发出笑声。
许戚走到沙发旁,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他比母亲高不止一个头,一坐一站,俯视感更明显:“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做晚饭啊,”许知雅抬头望着他,“菜都凉了。你怎么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
“我说过很多遍了,晚饭我可以自己解决,”许戚看着她,“我也说过,这是我的房子,来之前要跟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