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23)

　　宋若心里当然也还惦记着宋嘉，宋嘉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那天的争吵被二人掩盖起来，他们谁都没有忘记，但是谁也不会再提起。
　　一年以后，宋嘉和许诚离婚了，因为许诚强奸自己的学生被抓。
　　那个学生的家长在得知自己的孩子被糟蹋以后，恨不得杀了许诚，但是法治社会毕竟不能。他们希望许诚能被判死刑，判无期，判个十几年。他们没学法，只是希望恶有恶报。
　　判决出来，许诚获刑五年。
　　那个学生刚过十四岁生日，许诚不算强奸幼女，情节也不算恶劣，再加上学校为了降低声誉影响，有意包庇。
　　学生家长不平，再次上诉，却依然维持原判。
　　因为教学水平出色，许诚做完牢回来，没有正规学校要他，但还有不少培训机构请他去上课。以前有编制的限制，许诚只敢背地里偷偷补课赚钱，现在没有约束，许诚捞钱捞得明目张胆，盆满钵满，他甚至还打算过两年开个自己的私人机构。
　　许诚活得如鱼得水，还再婚了，而那个被强奸的女学生却因为性侵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患上了精神病。如果许诚下场惨烈也没那么惹人气愤，可许诚还活得愈发滋润了。女学生的父亲绝望之下埋伏在许诚上班的路上，一刀刺进许诚心脏，许诚当场毙命，女学生家长被判死刑。
　　宋若在宋嘉墓前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在宋嘉活着的时候他们的交流常常歇斯底里，不欢而散，如今宋嘉去世了，宋若就更没什么可说的。
　　他准备走时，小雨也来了。二人寒暄两句，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
　　在包厢里等菜的间隙，小雨双手交握，吞吞吐吐道许诚死后，她收捡许诚的遗物，在手机里发现了许诚发给宋若的那些下流的短信以及令人反胃的生殖器照片。
　　她恶心到跑进卫生间呕吐，出来时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有一年夏天她晚上出来上厕所，看见许诚从宋若的房间里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进宋若的房间，不敢问也不敢想，更不敢告诉自己的妈妈，只把这件事烂在心底。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若那时坚决不肯回家，她在心里也骂过宋若白眼狼，此刻心中后悔至极。
　　“哥，我爸他……他就是个人渣，罪该万死。”
　　宋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小雨道：“算了，都过去了。”
　　他想了想又问宋嘉知不知道。
　　小雨说宋嘉不知道，宋嘉那时候已经生病了，她不敢再刺激宋嘉。
　　宋若赞同小雨的做法，说确实不应该告诉她。
　　外面的雨在他们吃饭那会儿已经停了，吃完饭后居然又下了起来，没完没了的，惹人烦躁。
　　小雨开车过来的，打算载没车的宋若一程，宋若婉言谢绝。
　　等小雨走后，宋若又走到宋嘉的墓碑前对宋嘉道：“小雨和我都挺好的，你在下面别担心。”


第48章 四十八
　　张妍的骨折倒不是很严重，做了固定，病床上躺两三个月就好了。
　　张妍的病情，宋若倒不十分担心。他比较担心张妍的心理状态，虽然入院后张妍的心理状态有所改善，但也很有限。宋若推荐了一个同医院的心理医生给张妍。
　　与此同时，关于宋若和张妍谈恋爱的绯闻在医院里是愈传愈烈。宋若只是一个医生，没有那个时间金钱找律师告诽谤。那些人当然也不会当着宋若的面说三道四，宋若想澄清都不知道去那里澄清。所以就很无奈，就像知道房间里有蟑螂，想打死它，但是它躲起来了，又找不到。
　　那天宋若刚从张妍病房里出来，程东神色凝重对他道：“要不还是给张妍换个主治医生吧。”
　　宋若说：“怎么了？”
　　程东叹了口气，把手机掏出对宋若道：“你自己看吧？”
　　程东给宋若看的是他们医院病人微信群，一个男病人在微信群里痛骂张妍不受妇道，出轨勾引医生宋若，并称张妍之前被打就是因为她偷人，“哪个男的能忍受自己女朋友给自己戴绿帽子，张妍她男朋友打得好，要是这个荡妇是我女朋友我一定要杀了她。”
　　这个男病人还曝光了张妍的大学，用一种酸不溜秋的口气道：“居然还是个名牌大学，婊子读什么大学，不知道睡了几个叫兽睡进去的。这种大学连张妍这种贱人都收，可见不是什么好大学。”
　　该男子在微信群义正严辞，一众道德楷模在群里纷纷发声谴责。男人表示贱货就是该被打，让所有女的看看偷人的下场，也有女人跳出来和张妍划清界限，表示自己清白良家，称自己早就看出张妍绿茶手段高，二手破鞋居然也能勾上宋若。
　　有一个女生看不过眼，在群里替张妍说话，即刻被道德楷模们打为荡妇，并称这个女生在挑起性别对立，他们只是在骂婊子张妍，良家妇女他们是不会辱骂的。
　　宋若皱眉看完，沉声道：“报警吧，先别让张妍知道。”
　　宋若把护士小陈叫过来，叮嘱了两句。之后回到办公室翻微信，看看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法律界人士可以咨询。
　　小陈找个借口不让张妍这段时间看手机，连上厕所都跟着张妍，生怕张妍出事。尽管她千防万防，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总是能感觉到的。
　　张妍又不安起来，全身紧绷，拒绝治疗，碰她一下都能把她吓一跳。谁都不能近她的身，宋若也不行。
　　宋若找其他医生换了夜班，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医院里，就是怕张妍有事的时候他不在。但是他又不是只有张妍一个病人，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
　　那天宋若刚给病人换完药，在换药室洗手。还没来得及擦干手，小陈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宋医生，张妍出事了，他男朋友拿了把刀过来找她。我刚看到了，带她躲到值班室，不知道能躲多久。”
　　宋若皱着眉道，“去叫保安！快去！。”
　　小陈急得像无头苍蝇，只想着来找宋若，完全忘了最可行的办法应该是呼叫保安，“对对对，叫保安叫保安。”


第49章 四十九
　　值班室门口，喧哗一片。张妍倒在血泊里，一个阴狠癫狂的男人正在踢踹张妍，他穿着皮鞋，一脚一脚地踢着张妍的额头，极为用力。张妍鼻青脸肿，鼻翼翕张，那男人恶狠狠道：“奸夫在哪里？叫你背着老子偷人，老子打死你这个婊子。”
　　他手上拿了把刀，随着动作，银光闪闪地上下翻飞，极为凶恶，没人敢上前阻拦。
　　宋若从背后冲过来，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背心，那男人踉跄一下，猛然回头，拿刀乱砍。宋若躲闪不及，被砍中左臂。
　　他一声不吭，右手一扬，手中那碗碘伏对着那男人劈头盖脸地浇过去，男人被糊住视线，惊慌失措，团团乱转。宋若看准时机，劈手夺刀，目光一沉，对着那男人右手砍去。
　　男人惨叫一声，鲜血哗啦哗啦淌了一地，这时候医院保安冲了上来，将行凶的男人摁在地上。
　　小陈泪眼汪汪地跑过来捂住宋若的汩汩流血的伤口，宋若轻声安抚她，“没事，先抢救张妍。”
　　之后警察也来了，在现场了解情况，调监控。
　　宋若有点麻烦，他这一刀太狠，直接切断了那凶徒右手的尺神经和正中神经，那人的右手基本上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那男的据说家里背景不小，宋若废了他一只右手，他们家肯定不会放过宋若。
　　宋若跟着警察走了一趟，心中已经做好了吊销医师资格证和被判刑准备，他甚至都想自己会不会赔上一条命。这种阶级的人物，一根手指头都比他一条命重得多。
　　但两个小时后，宋若就被人领了出去，保释他的人是季辰。
　　宋若没那么拧巴，清高地拒绝季辰的保护，然后被人在法庭上玩死。他顺从地跟着季辰出去。
　　季辰沉着脸拉宋若上车，给宋若系安全带的时候紧紧抱住他，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你受伤了。”
　　宋若一如既往地冷静，“小伤。”
　　季辰抱着宋若，闭着眼睛，沉声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