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21)

　　张妍说得应该不是后悔自杀这件事。究竟她在后悔什么，宋若一时间也没弄懂，现在也不是弄懂的时候。他一边冷静地实施抢救，一边对张妍道：“这不是你的错，命是你自己的，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晚秋的清晨宋若被折腾出一头汗，白大褂上都是斑斑的血迹。张妍被安抚下来之后，他精疲力竭地走出病房。
　　中午的时候，宋若又提着保温杯走进张妍的病房。快要进去时，程东把他拦了下来，说有话要对他讲。
　　“你还给张妍煲汤了。”程东注意到宋若提着保温杯的右手背上贴了一张创可贴，不知道是煲汤的时候不小心被烫到了还是抢救张妍的时候被利器划伤了。
　　“她没人照顾，现在又需要补充营养。”宋若抿了抿嘴唇，低声道。
　　“她的单人病房也是你给她开的？怕她和别人住一块被说闲话。”程东有些不好开口，但是他很担心宋若又不得不开口。“医生和病人不好走太近，现在社会风气不好，你不想她被说闲话，她反而会因为你更被人说闲话。我们医生能做得其实也很有限，大多时候还是看病人自己的造化。宋若，你救不了所有人。”
　　科室外都传一直冷心冷情的宋若爱上了一个女病人，对这个女病人掏心掏肺，冰川化为一腔春水。
　　如果按爱情故事看，这个故事的确浪漫还带着救赎感，所以大众喜闻乐见，口口相传。
　　但是这其实违背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医生和病人关系不对等，医生在这段关系中占主导地位。若医生真的和病人发生了情感或肉体的关系，那么这位医生无疑是无耻的。
　　宋对自己的职业对生命非常崇敬，他绝对不会，不可能爱上自己的病人。
　　宋若知道程东是好心，对于现状他也很无奈，“我知道我救不了所有人，我没那么高尚，我就是……物伤其类。”
　　他的声音很低，后半段飘散在风里，叫程东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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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完家了。


第43章 四十三
　　宋若大概也就三天没见到季辰，第四天上午，宋若去拿他的一个病人的CT片，在走廊上和季辰面对面碰上。
　　宋若片也不拿了，掉头就走，季辰立即上前捉住他的手。
　　旁边的一众领导望天的望天，尬聊的尬聊，都把自己眼睛管住，不该看的不看。
　　“我这次来是为了公事，这栋楼的确是为你捐的，但那些器材不是。我从国外引进了一种新型的医疗器材，想以仁济作为试点，如果效果好的话会全国推广。”季辰靠近宋若低声道，“我保证，我不会再强迫你了，不要见了我就跑。”
　　他放开了宋若的手，西装笔挺，器宇轩昂的站在宋若面前，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样。
　　宋若对季辰点点头，对身后的一众领导点点头，还是准备掉头就走。
　　季辰旁边一个桃花眼的青年忽然拦住宋若，笑眯眯向他伸手，“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宋医生你好，我是李觅，现在是季辰的合伙人。”
　　“你好。”宋若对于季辰身边的亲朋仍是不想结交，避而远之。他伸出手和李觅浅浅地交握，随即便很快抽出。
　　“这一批正好就是骨科的康复器材，宋医生作为一线临床医生对于它的使用应该比我们跟有发言权，不如宋医生去先了解一下。”李觅既然开口提议，院内领导自然纷纷响应。
　　“小宋，你就跟我们一起看一下，都是为了病人的利益嘛。”
　　“小宋，你不是正好有个病人腓骨骨折吗？让他体验一下，回去之后你再写个报告出来，下周先在医护人员之间进行介绍推广。”
　　宋若面上不露声色，依然清清淡淡，“好。”
　　季辰在一旁看着，微微皱眉，没有说话。直到宋若快和他们走了，他才沉声道：“宋医生看起来还有事要忙，器材什么时候都能看，先不打扰他了。”
　　院领导自然又道，“是是是，病人第一，小宋你快回去吧。我们医务工作者要时时刻刻不忘不忘初心，事事以病人为先，切实改善患者的就医体验。”
　　能成领导自然是有原因的，宋若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等领导说完背身离去。白色的衣角随着动作翻飞。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宋若在办公室里誊电子病历，季辰提着保温盒站在办公室门口，敲门敲得不急不缓，带着几分笃定。
　　宋若回头一看是他，又回过头去敲键盘，只当季辰不存在。
　　季辰没有得到应允，但是他还是进来了。他看着宋若道，“我就是给你送碗汤，送了我就走。”
　　宋若伸出手，接过保温盒，然后当着季辰的面扔进垃圾桶里，“谢谢，请回。”
　　季辰心里钝痛一下，抓住宋若贴着创可贴的左手，“你手怎么了？”
　　宋若自然不会告诉他，低垂着眉目，神情冷淡，对季辰的怒容视而不见。
　　季辰最恨宋若这幅样子，不给他一点反应。季辰心中便会涌起翻腾的暴虐欲，他一定要宋若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哪怕是仇恨的也好。
　　他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阴郁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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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妻开始，七夕快乐～


第44章 四十四
　　季辰走后，宋若到垃圾桶里把保温盒捡出来，捞出里面的肉，过了几遍水后，撕成小块喂给楼下的流浪猫吃。
　　反正宋若拒绝季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季辰送汤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因此愤怒情绪维持得并不久，回到家后，他心情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季辰把西装一脱，围裙一系，又钻进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这次季辰学聪明了，不自己去送，挑了公司里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去送。
　　季辰在公司里很有威严，小姑娘进办公室接保温盒的手都是抖的。都不用季辰吓唬，自己先把自己给吓唬哆嗦了，唯恐这排骨汤送不出去，她第二天就被季辰丢出公司。
　　这招虽然无耻，但是有用。
　　宋若无奈地看着快急哭了的小姑娘，接过了保温杯。
　　小姑娘立刻给宋医生鞠了个九十度大躬，“宋医生，您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小姑娘说完转身就跑，生怕宋若一下不乐意，又把保温盒还给她。
　　宋若看着桌上的保温盒想了一会儿，伸手召开护士小陈，叫她把这汤给张妍送去。
　　正好他这几天也忙，没空再给张妍煲汤。
　　过半个多小时，小陈拎着保温盒喜滋滋地回来，“宋医生，你这手艺绝了。张妍本来一开始不愿意吃饭，我把保温盒的盖子一掀开，我闻着味都忍不住流口水。张妍咽咽唾沫，不声不响地开始收拾桌子。我没忍住，在病房蹭了一碗。宋医生，您看过中华小当家吗？就这汤，这汤从保温盒倒出来的时候在发光，真实地闪闪发光。您以前的汤说实话闻着都挺一般的，您是不是被高人指点了啊，找着煲汤的秘诀了？”
　　宋若看了一眼空空地保温盒，心情比较复杂。他之前给张妍送的汤，张妍从来没喝完过，一般就是为了不辜负宋若的心意吃一点点，其他的都给宋若送回来了。为了不浪费，宋若分给科室的医生护士，结果没人要，宋若只能自己含辛茹苦地吃完。
　　第二天小姑娘再来送汤的时候，宋若给张妍送过去前，给自己留了一小碗。
　　下班之后，宋若又去超市买排骨煲汤。他喝了一口季辰的汤，喝了一口自己的汤，发现是不一样。季辰的汤哪怕是冷了又重新热一道，也比他的汤更鲜美可口。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口味差异，宋若也说不上来，这的确触及到他的盲点了。一个月三十天，宋若能吃二十五天的大列巴，这样的人，你怎么能指望他呢？
　　宋若还是不甘放弃，他想了想，在搜索引擎上查了查，一无所获。他这煲汤食谱就是从网上搜来的，大众家常，味道平庸。
　　说来也是，哪家餐馆酒楼的独门秘诀会大大方方的放在网上呢？是觉得自己生意太好，所以还打算这帮别人脱贫致富吗？
　　而且做饭这种事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个人有个人的风格，一点点细微地改变，都会改变整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