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20)

　　走出医院时，宋若什么也没带，兜里就只有身份证和钱包。
　　正巧这时候医院门口开来一辆救护车，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与本能，宋若想也没想上去帮忙。
　　患者是一位的年轻女性，怀孕三月有余，因感情纠纷被男友打断两条肋骨，左上臂皮肤划伤，阴道流血不止。
　　刚脱下的白大褂的宋若又匆匆套上手术衣，冲进手术室。
　　家暴，骨折，流产这三样叠加在一块自然在哪儿都是话题的中心，宋若做完手术出来喝口水都能听见旁边的两个小护士小声议论这件事。
　　“家什么暴，这就是故意杀人！别说还不是两口子，是两口子也不能这么打啊。”
　　“就是，还怀着孕呢，生生打流产了啊，畜生啊这是。”
　　“每天上网看什么杀妻杀女友还觉得离自己挺远，现在觉得可真一点都不远，这事要落我身上，我想想都绝望。”
　　“我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好好找，动手打女人的男的绝对不要。”
　　“唉，我可不敢找了，有些男的吧看起来挺老实的，谁知道为人怎么样？万一走一下眼，那可是连命都丢了。”
　　旁边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病人听见了急忙道：“这不是因噎废食吗？世界上那么多男的总不可能每一个都家暴吧。怀孕打老婆肯定不对，我要看见我肯定帮忙报警，但是说不定是这个女的做错在先。”
　　前头那个小护士叫小崔，脾气暴，一听这话眼睛一瞪，“您怎么就知道这女的做错在先，您躺人家床板底下了？”
　　男病人张口替自己辩解，“这不就是猜吗？我也没说一定啊，我也说了打人不对啊。”
　　另一个护士小陈连忙劝架，“她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您见谅啊。”
　　男病人恍然，大度地挥挥手，挺着啤酒肚走了。
　　小崔白小陈一眼，“我分个屁的手，我连男人都不打算找。”
　　小陈打了小崔的胳膊一下，“你跟病人杠什么，他投诉你咋办。”
　　小崔劲劲儿的，“什么叫杠啊，凭啥啥也不知道就先恶意的揣测女人啊？”
　　小陈叹了一口气，“男的不都这样，你指望他们能懂咱们的害怕。”
　　小崔犹有怒色，她眼珠一转，忽然道：“我看宋医生就不这样，宋医生特别尊重女性，对女性就挺爱护的。上次有一个病人看不起护士，不让我换药，就是宋医生替我出的头，这世上不会就宋医生一个正常男的吧？”
　　小陈道：“宋医生不是正常，是完美。又有涵养又好看，可就是太冷了，我跟他说句话都心里发寒。”
　　小崔嘿嘿一笑，“那我也愿意和宋医生说话，虽然我说我不想找男的，但宋医生这样的男的例外。”
　　小陈说：“那可别想了，宋医生我看肯定不会喜欢你，不是你不好，是宋医生他就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女的男的都不可能。”
　　小崔还挺怅然，“也是，你说宋医生到底是不是性冷淡啊？”
　　宋若不太喜欢别人讨论他的性取向，咳嗽一声，以示存在。
　　两个小护士也知道在背后讨论人这个不太好，小鹌鹑似的夹着胳膊，赶紧撤了。


第41章 四十一
　　宋若决定不走了，怎么说他也要把这个新收的患者治好再说。
　　宋若又进了院长办公室，诚恳地和院长反省错误，说自己因亲人离世，悲伤过度，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离职是不可能离职的，他还是要好好地干下去。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院长嘴角不禁抽搐两下，不过宋若现在不是他惹得起的，所以他也就只能接受宋若的说辞。
　　宋若的离职文件本来就还没弄好，现在不离了也好，大家都落得一身轻松。
　　下班时，宋若又进病房看了这个女孩一眼。这个女孩面无血色，还在沉睡，从头到晚，她的父母亲人男朋友都没有出现过。
　　宋若叹了一口气，嘱咐小护士好好照顾这个女孩，一切费用都先算在他头上。
　　他们医院六点下班，宋若七点才迟迟走出大门。蒙蒙的夜色中，季辰五官英挺，眉目深邃，随意地倚在车前，长腿交叠，右手夹着一支冒着星火的烟，做作得很招人。路过的小护士走了还偷偷回头看他。
　　一看见宋若出来了，季辰把烟掐了，走向宋若，“下班了。”
　　“嗯。”宋若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
　　但季辰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本以为宋若又会逃走，结果宋若现在乖乖地跟他回家。
　　季辰偏身给宋若系上安全带，宋若自己本来就在系，季辰的手顺理成章的覆在宋若的手上。
　　宋若把自己手抽了出来，身体微微像后偏。
　　季辰看他一眼，“不喜欢烟味？那我以后不抽了。”
　　宋若客气而疏离，“还好。”
　　季辰家楼底下有个便利超市，他们上楼前先去便利超市买菜。
　　因为是傍晚，菜都不是很新鲜了，季辰挑了好半天蔬菜。
　　宋若对蔬菜不喜欢，不在意，百无聊赖地跟着，眼神时不时地往肉食区瞟。
　　季辰注意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发笑，他当然知道宋若是喜欢吃肉的。当年宋若怀孕，季辰几乎天天给他做红烧肉。一顿没有，宋若就闹脾气，晚上睡觉不让季辰抱。
　　季辰有时候都觉得就算海枯石烂，有一天两个人半截身子都埋土里，只要放盘肉在旁边，宋若还是能从坑里爬起来。
　　回到家之后，季辰到厨房做饭，宋若无事可做，在手机上看解剖视频。
　　他看得很认真，一直在脑海中跟着下刀。
　　季辰把菜端出来后，过来叫宋若吃饭，眼神不经意地瞟到宋若的屏幕上，看见血糊拉碴的一片。
　　季辰当即一晕，后退半步，“吃饭前能不能先不看这个了？看完这还吃得下？”
　　宋若把手机放下，端正地坐在饭桌前。季辰给宋若夹了一块红烧肉，宋若没有动筷子，因为还有话要对季辰说，“可能是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也可能是我表述的不够清晰，那我再说一遍。季辰，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不需要你每天送我上班接下班，也不需要你替我做饭。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很平静，不希望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季辰给自己夹了一根青菜，他没有抬头，就盯着碗里这根青菜。
　　“你能陪我吃完这顿饭吗？都是你爱吃的，我烧了好久。”过了很久之后，季辰才发出闷闷的声音。
　　宋若不说话，依旧防备着季辰。
　　季辰看宋若依然心神不宁，苦笑一声：“你就那么不信我吗？”
　　宋若道：“我应该如何去相信一个十年不见，再见就立刻强奸我的人。”
　　季辰被戳中软肋，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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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忙着搬家，停更一段时间。


第42章 四十二
　　吃完饭后，宋若要求回自己家，季辰没有阻拦他。
　　季辰好像一夕之间转了性，真的消失在了宋若的生活中。
　　宋若生性多疑，而季辰又有前科。但是宋若现在也无暇再思考季辰是不是又跟踪他，是不是又会突然出现在他家里，是不是又会强奸他。
　　新收治的女病人状态不是很好，宋若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病人身上。
　　女病人目前只肯和宋若交流，但是交流也交流得很有限，她告诉宋若自己叫张妍，除此之外不肯再透露自己半点信息。
　　宋若安抚了她几句，轻声劝她报警。张妍哭着摇头，“没有用，没人能救我。”
　　她不安地瑟瑟发抖，宋若脸色沉沉，给张妍开了一瓶安眠的药，看看张妍睡着后，轻轻离开病房。
　　张妍可能真的是崩溃了，一直有轻生的想法，有一次趁着宋若和护士不注意把自己的针头拔了，鲜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
　　宋若拿着药推门进去，把药一丢，立刻冲上去用双手摁住张妍的手背。
　　张妍脸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着宋医生虚弱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