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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剂效应(8)

作者:咸鱼定理 时间:2023-09-05 09:36 标签:年上 救赎

  “嗐,这有啥可贿赂的。既然是宋意,那就不用操心了。宋意说您没病那肯定没问题,老师您就放心吧。”
  戴岚乐了:“宋意说我没病我就没病啊?
  刚说人家差劲的也不知道是谁了。”
  “我那不是不知道是宋意嘛!老师您早说是他嘛。”
  戴岚勾了勾嘴角,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起了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和宋意很熟啊?”
  “熟啊,他和闻越是大学同学嘛。我们就差了六七岁,一放寒暑假我就被我爸扔到闻越那,宋意又在闻越家里住过好一阵子。他俩不嫌我年纪小,玩什么都愿意带着我。”
  听到这,戴岚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问道:“闻越是你亲叔叔?他姓闻你姓蒋?”
  蒋新明不以为意地答道:“对啊,因为我奶奶姓闻,我妈妈姓蒋啊。”
  “不错。”戴岚赞许地点了点头。
  想到好几年前考研复试时,蒋新明那句“我只研究女性主义”。当时听起来挺稚嫩的,如今一路走来,她能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把学术成果出得这么顺,少不了家里面给的精神鼓励。
  戴岚擦完筷子之后继续擦杯子,边擦边说:“那你们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你跟宋意,嗯,是挺配的。努努力,将来学术成果超过人家。”
  蒋新明庆幸戴岚这句话是在她把刚喝的水咽下去之后说的,否则高低得喷出来。
  导师嗑自己的cp也就算了,但这都哪跟哪啊。
  “不是,老师您以为我和宋意是一对啊?哎我去,且不说我俩差着辈呢,他也算是和闻越一起把我带大的,看我跟看小屁孩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宋意他也不……”
  蒋新明光顾着把被戴岚乱点的鸳鸯谱摆正,嘴比脑子快了好几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这么让宋意被迫出柜很不礼貌。
  虽然只说到一半,但她知道,以戴岚对人世的深谙,肯定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戴岚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地说:“啊——那我这是看岔了,岔老远了。不过你小叔叔和宋意也挺配的,都是医生还能一起加班一起休假,挺好。”
  “啊?”蒋新明觉得今天自己“啊”的次数简直不要太多了,光顾着惊讶了,得想想自己导师这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说呢,闻越虽然是我长辈吧,但我不得不吐槽一句,就他那么傻缺,一看就是个傻直男。”
  “哦……那当我没说吧。”
  戴岚达到目的心满意足,拿起水壶往自己刚擦干净的杯子里倒满了热水。
  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喝上口热的。
  谁知,这口热水注定喝不顺当——
  “老师,您请我吃饭就为了问这个啊?那您这是看上宋意了还是看上闻越了?”
  “噗——咳……”
  这口水刚被安全护送到嗓子眼,就不上不下地卡在那。戴岚咳了半天,才把该咽下去的水顺利地咽下去,该咳出来的水费劲地咳了出来。
  怎么说呢,真够不体面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三院办公室)
  闻越:“靠!宋意你这个病人也太拽了吧!”
  宋意:“谁让你说人家有病。”
  闻越:???


第六章 小阳春
  不得不说,蒋新明的敏锐度太高了。
  一周前,学校里第一个发现自己得抑郁症的人就是她。
  那天其实戴岚没迟到,只不过是踩着上课铃来的教室,就被当助教的蒋新明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时戴岚问她:“你怎么发现的?”
  蒋新明指了指他的左手手腕,“一个多月前,无意间看到几道深红色的结痂。”
  这理由显然说服不了戴岚,他拧着眉问道:“就这样?”
  “在那之后……您每次早八,只要穿了浅色的衣服,左手袖口的地方,几乎都有一小片浅黄色的污渍。衣服上要是染上血没有及时洗掉的话,留下的颜色就是浅黄色的。”
  蒋新明一直低头扯自己左边的袖子,说到这,她抬头看了一眼戴岚,瞅着老师的脸色,试探着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一个人平时对自己穿衣搭配的要求特别高,是不可能穿没洗干净的衣服的。所以我当时很纳闷,为什么老师只有在上早八的时候衬衫会出问题。后来换位思考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早上起床后时间太紧没空仔细挑衣服,而休息的时候又没有心情去逛街买新的……”
  “从我当助教那天开始,老师您每次上课都是提前五分钟到教室。而这学期,您几乎是提前二十分钟就坐在讲台上等着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像是……”蒋新明停顿了几秒,做了下心理准备后道,“像是很怕迟到所以刻意早到一样。”
  “可老师您今天,却是我认识您以来,第一次踩着上课铃到教室。您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像这种触及教学事故边缘的事情,放到正常状态下,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
  “够了!别说了。”
  戴岚打断蒋新明话时脸上充满了厌烦。
  他知道这样挺没素质的,人家学生好心帮你,自己却摆着副臭脸耍脾气。
  可是,他控制不住……
  发觉情绪状态不对劲这半年来,戴岚一直在观察自己,去判断自己到底怎么了,去确认自己不正常的边界在哪里。
  可戴岚从未想过会有其他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如果有,那也最不应该是自己的学生。
  蒋新明的每一句都正中靶心,条条都是按着戴岚往日的处事逻辑来推断的。
  方才,她每说一句,戴岚都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透明一分。
  平日里精心维系的外壳被逐步击溃,一片一片地瓦解,露出的难堪内核,还被冠冕堂皇地赋予“抑郁”的名字。
  一个多月前,刚好是戴岚第一次自残——
  即使意识到生病,戴岚也从来没动过自残的念头。他甚至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抑郁症患者都喜欢伤害自己?
  明明流血是一件很痛的事情。
  戴岚怕痛。
  直到有一天晚上,戴岚喝多了,握着高脚杯的手不自觉加了力,最细的杯颈部分被他生生地按断了。
  玻璃碎裂的那一寸劲,断口处在戴岚右手中指割了道很小但很深的划痕。
  由于酒精对神经的麻痹,等到戴岚发现杯子被自己捏断时,血已经顺着中指流到了手腕。
  戴岚不喜欢开灯。深夜里,月光不受任何遮挡,顺着窗户就照了进来。
  月亮的光透着股明亮的蓝,称得戴岚的胳膊格外惨白,而那胳膊上淋淋漓漓的血迹又被称得格外鲜亮——像滴在鱼缸里的红墨水一样,逐渐晕开,不断扩散。
  发现杯子断了后,戴岚看向自己胳膊,以为是杯子里的酒被晃洒了。
  他不耐烦地抬起手,放到面前,伸出舌头舔舐时,鼻子上也蹭了一抹红。
  嗅觉和味觉双重的刺激下,戴岚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酒,而是血。
  好像,还是自己流的血。
  戴岚这才觉得痛。
  但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痒,伤口处混着汗和血,酥酥麻麻的。
  伴随着痛感,戴岚开始回味起刚刚舔到的血的味道。
  而两瓶黑皮诺下肚,再入口的哪怕是血,咂起嘴来,也尝到了一丝甜味。
  酒醉时的戴岚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尝到了甜头之后只想尽兴。
  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酒杯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的杯颈和杯托就放任它们自由落体掉到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紧接着,戴岚右手中指抵着杯颈的断口处,轻轻一用力,杯子90度转了个身,杯身和杯颈的衔接处被食指和中指牢牢地夹住,杯肚紧贴着手掌。右手手臂青筋突起,膨胀的静脉因接下来可以预见的疯狂而不断地兴奋。
  酒精的麻木,让戴岚的动作很迟钝,他缓缓地从袖子里抽出左手手腕,缓缓地抬起右手,缓缓地用杯颈的断口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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