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45)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再多客套。
齐彩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边,拨开一颗糖填进嘴里,接着往他手心里也塞了一颗,回头冲校长挥挥手,声音清脆道:“校长再见,谢谢你的糖。”
陈墨一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直到走出校门,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确定空无一人后,才转头低声问道:“校长为什么要给你糖?”
至少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孩子们基本上对校长又敬又怕,唯独齐彩天天把他挂在嘴边,说校长有多好,经常会给她糖吃。
齐彩嘴里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陈墨只是听见了几个字眼就猛然顿住了脚步,浑身的血液骤然冷却,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僵直的身形晃了晃。
水桶径直掉在地上,齐彩被他吓了一跳,想弯腰捡起来,突然被陈墨按住了肩膀。
陈墨俯下身,紧盯着她的双眼:“……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齐彩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听话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校长说,只要我让他亲一口,他就给我一颗糖。”
“老师你怎么了?”
“……”
陈墨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抖地轻轻触碰她脖子上的红痕,咬牙问道:“……他亲你这里?”
齐彩嘎嘣嘎嘣把糖咬碎,咽下去点了点头。
陈墨闭上眼,额头青筋狠狠一跳,怒火从心底一路烧至全身,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想立刻冲回学校把那个人面兽心的校长碎尸万段。
齐彩还在拆另一颗糖,陈墨一把夺过去扔在地上,在她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咬紧牙关,声音绷得极紧:“以后不准再拿校长的糖,他是坏人。”
第46章
他是坏人。
齐彩茫然地愣在原地。
陈墨却没再多说什么,压抑着愤怒吐出口气,原本想摸摸她的发顶,想了想又默然把手收回来。
他面沉如水,拎起水桶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齐彩忙跟上他,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她开始回想校长对她做过的事,虽然对陈墨的话似懂非懂,但心里依稀有了朦胧的判断。
——校长……好像真的有点奇怪。
水井旁空无一人,水泥井盖并不轻,陈墨咬牙使劲把它移开,用绳拴住提手,把桶按进水里。
齐彩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见他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敢开口说话,怯生生地揪住他衣摆的衣角,像是在给自己找安全感。
水桶沉到了底,陈墨掂了掂绳子,用力提上来,掌心被磨出红痕,因为他皮肤白皙,看上去很是明显。
井水清澈,倒映出他的身影,陈墨看见自己的脸绷得很紧,眉宇间冷若寒霜,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来这之前接二连三的事,每一件都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
他担忧、恐慌、自责、难过,每一样情绪都憋在心口,憋得他难受至极,可除了晚上蒙在被子无声地哭上一会,却找不到任何的发泄口。
他的心就像一个气球,一直不断地积攒着负面情绪,如今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愤怒就像是一把银针,狠狠地刺在他心上,各种情绪顺理成章地发泄出来,叫嚣着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陈墨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冲动。
他蹲下来,脸色和语气收敛得近乎平淡,除了萦绕在眉间的冷肃之意,几乎看不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明天他再找你,你先来告诉我,知道吗?”
齐彩在他犹如实质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小声问道:“校长……真的是坏人吗?”
陈墨平静道:“是。”
他的目光落在齐彩侧颈的那道红痕上,目光闪了闪。
他第一次做老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跟学生解释这些事,最终陈墨轻声说道:“无论谁都不可以随便亲你,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家长,然后报警。”
当天晚上陈墨躺在床上,被初秋深夜的冷风吹得头疼。
他在想一个万全的计划。
他要拿到证据,不然仅凭齐彩的一面之词,估计很难定校长的罪。
睡觉之前他借了同行女生的充电宝,关机多天的手机终于活了过来,摄像机和录音机功能没有损坏。
屏幕上荧荧的光和窗外斜织进来的清冷月光映在他眼底,黑沉的眸子看似平静,细看之下里面却是暗流涌动。
不过他却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第二天陈墨照常上课,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他甚至一脸平静地跟校长打了个招呼,听他一如既往和蔼可亲地说话,不动声色地按捺住时刻想要挥起来的拳头。
齐彩坐在教室后面走神,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她有半个小时是没有在听课的。
陈墨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提醒,也没有批评,只是在走到她身旁的时候轻轻地摸摸她的发顶,无声地告诉她不要害怕。
齐彩很聪明,她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再加上有意从奶奶嘴里套出的话,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当然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只有在陈墨靠近的时候才会用那双无助的大眼睛望着他,最初见面时眼里闪烁的光亮似乎蒙上了灰尘。
陈墨叹了口气,心里对那个畜生的恨意和愤怒又多了几分。
但他必须忍,他需要忍到放学,忍到畜生想对齐彩做什么的时候,用相机和录音笔把证据留住,然后再施展他的拳脚。
他保证,在警察来之前,他不会让那个畜生从地上爬起来。
放学后陈墨心不在焉地收拾讲台,余光一直瞥向门外。
教室里空荡荡,齐彩像其他学生一样背着书包离开,临走前在陈墨面前驻足,克制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低着头小声啜泣:“老师……我害怕。”
陈墨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直视她通红的双眼,认真且坚定道:“老师保证,我会保护好你,这次不会让他得逞,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陈墨在教室里等了许久,都没见到齐彩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们说好等校长在办公室门口招手让齐彩过去的时候,她会刻意经过教室门口,这样陈墨就会看到她,然后悄无声息地跟过去。
可齐彩迟迟没有出现。
不安的情绪让他坐立难安。
在看到校长办公室已经锁门的时候,陈墨的心骤然狂跳。
他拔腿就跑,冲出校门,沿着齐彩回家的小道一路狂奔。
理智在此刻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恐慌压制,陈墨恨不得立刻回到上午,在见到那个畜生的第一眼就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就算他矢口否认,也要揍到他屈打成招。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陈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口灼热的气几乎能把五脏六腑烧穿。
这条路人迹罕至,陈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拼命地跑,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
汗水沾湿了他的睫毛,落进眼里,又疼又涩,陈墨眯起眼,勉强看清了那道人影。
果然是校长!
可是……
齐彩呢?
陈墨的心在跌回胸腔的那一刻又弹了起来。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同时环顾四周,却没能发现另一道身影。
直到他越走越近,看清校长周围的情景后。
黑沉的瞳孔骤然一缩。
齐彩跌坐在地上,两条腿拼命地蹬着,嘴被死死地捂住,一条胳膊被钳制在校长手里。
陈墨后来回想起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跑过去,又是怎么把校长踹翻在地,一拳一拳打得他头破血流。
他只记得齐彩惨白的脸色和无声留下的眼泪。
陈墨发了狠地揍人,手下毫不留情,有好几脚踹在他的下半身。
校长目眦欲裂,奋力挣扎,狠踹在陈墨胸口处,陈墨踉跄两步,目光落在草丛中的石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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