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37)
秋实想起刚才那股子难受劲儿,依旧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于是只好努力组织语言向徐明海解释:“在电视上看不觉得,可走近了以后……我发现大海就像是个巨大的深渊,挺恐怖的,让人琢磨不透。”
徐明海觉得秋实是上学上傻了。所以孩子就不能学习太好,太好就容易出问题。没事儿琢磨大海干嘛?人家好端端的挨这儿几千几万年了,招你了?
“杵窝子就说杵窝子,”徐明海伸手勾了下秋实尖尖的下巴颏,笑着说,“还深渊,侠胆雄狮看多啦?”
秋实随即呲出一口白牙,伸出利爪,把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扑过去作势就要咬对方颈部的大动脉。而徐明海则非常配合地啊啊惨叫,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
就在俩人闹成一团的时候,滚烫的砂砾突然漫天袭来,像暴风雨一样招呼了他们一头一脸。
第32章 戏果儿
俩人赶紧揉了揉飞进眼里的沙子,定睛一看。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3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他们模样看上去要比徐明海大一些,但身板就差远了,白斩鸡似的,各自穿着五颜六色的游泳裤衩,一站三道弯。
不消说,明摆着是来找茬的。
其中一个“三白眼”率先发声。他边吸溜着手里的冰棍,边冲着徐明海说:“孙子,刚才跟我媳妇儿没话耷拉话的是你吧?我他妈盯你半天了。你丫哪儿的啊?”
秋实见徐明海并没搭腔,便也不吭声,只留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似乎是见他俩皆是一副不敢张嘴的怂样,三白眼便更加口无遮拦:“小兔崽子鸡.巴都没长全乎儿呢,就出来戏果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丫那臭杂拌子操行……”
这时,秋实用余光瞄到徐明海撑在地上的手悄无声息抓紧两把沙子,顿时心领神会。
随即,站在三白眼身边的那俩碎催也开始一声高过一声骂上了:“脸盆里扎猛子,不知道深浅的东西!你知道我们谁吗?告儿你,爸爸拳打西单,脚踢东西,镇王府井儿,戳……”
他们的牛逼正吹到兴头上,秋实感觉到徐明海出手了。于是他也抬手奋力一攘,四把沙子便像迫击炮弹一样正面击中了三白眼的脸。
擒贼先擒王的默契根本不用提前商量,早就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化作了潜意识。
三白眼猝不及防愣在原地,甚至就着沙子又吃了口冰棍——他压根没反应过来。
跟那些习惯上来先盘道套磁的人不一样,打架的时候能动手就不甩片儿汤话是海爷做人做事的一贯风格。
“呸呸呸!”三白眼拼命啐出一嘴的沙子,然后扔了冰棍怒道,“操!干他们丫的!”
事实上,在他这句话还未撂地的时候,徐明海就已经蹿了上去。火光电石间,他依靠自己丰富的实战经验,直接单手掐住三白眼的脖子便向后一撅,使得对方的叫喊声一下子呜咽嘶哑起来。
俩碎催一看这种情况,竟然不去帮三白眼的忙,反而直接扑向了看上去明显小几岁的秋实。想必是平时挑软柿子捏习惯了。
秋实一对二躲闪不及。就在他的胳膊被其中人薅住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爆破声凭空响起。
三人同时看去,只见徐明海手持半截棱角尖锐的汽水瓶抵在三白眼的脸上,一地的玻璃残片正在日头下熠熠闪烁。
原来他拿撑阳伞的铁竿把汽水瓶子给卒瓦了。
徐明海冷冷地看着那俩人:“你们再敢拿脏手碰他一下,我立刻花了这孙子,然后就是你俩。今儿谁他妈都甭想跑。”
由于徐明海流露出来的杀气过于骇人,俩人立刻白了脸,互相看了一眼后便松了手各退一步。
秋实立刻就跑到了徐明海的身边。
“自己看不住自己媳妇儿,跑我这儿摔咧子?刚才没听清楚,你们丫再说一遍,到底镇哪儿?”徐明海挑眉问。
刚才比秃尾巴狗还横的仨人这下谁都不说话了,在硬抗和跌份之间摇摆不定。
徐明海见状便拿瓶子的破碎边缘在三白眼的脸上缓缓施压。
“有话好好说!兄弟!”三白眼吓得立刻开口,喉头一颤一颤地哀求道,“别一上来就玩这么狠的啊。”
“行,那我就温柔点儿。”徐明海学着刚才秋实的手法,拿着瓶子从他脖颈处一路往下滑动,一直到胯.下才停住,“今儿不如就让我们开开眼,看一看全乎儿的鸡.巴什么样儿。”
三白眼的脸“唰”一下就绿了:“别别,我认栽!我服软儿!我们这就撤还不行吗?”
“来都来了,”徐明海又开始模仿风情万种的苏妲己,“玩儿会儿再走嘛~”
“哈哈哈……”三白眼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哥们你真逗。”
“逗你妈逼逗!”
徐明海眉头一皱,直接拿锋利的玻璃尖一勾,三白眼的裤头就开了线。随后徐明海手起刀落使劲往下一割,裹在对方屁股上的小裤衩瞬间分崩离析。
秋实站在旁边,毫无防备间看见陌生人那玩意儿,胃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而由于此刻徐明海拿着“凶器”紧贴着脆弱的鸟,三白眼丝毫不敢乱动。他被迫保持着无比僵硬的站姿,活像是个接受体检的男科病号。
这时过来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都看见了这一幕,男的坏笑着指指点点,女的则尖叫捂脸,目光却从指缝里流出来向这边觑着。
徐明海故意高声喊道:“全乎儿的就这样儿啊?你媳妇儿可真够倒霉的!”
只见三白眼的脸由绿转白,继而转红,就差爆血管。
徐明海教训了人出了气,便收了瓶子。然后他快速绕到三白眼的身后,抬起腿来就冲他屁股蛋给了一脚:“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几个。”
另外两个人急忙搀扶住了此刻已是一丝不挂的三白眼。后者立刻弯腰拾起了破碎的裤衩布头,欲盖弥彰地挡着鸟儿,连退场前的狠话都来不及撂,撒丫子就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与此同时,陈磊和周莺莺也回来了。陈磊皱着眉看着远处光着屁股狂奔的半大孩子,摇着脑袋感慨道:“看来咱们离着跟西方国家接轨的日子不远了,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裸奔上了?”
徐明海赶紧把手里的瓶子一扔:“哈哈,神经病呗。”
一场无妄之灾烟消云散。
晚上的时候,大人带着俩孩子找了个饭馆,拿当地各种高蛋白低脂肪的海鲜祭完了五脏庙,就驱车来到了住宿的地方。
中间这几公里的路是徐明海开的,为此周莺莺还埋怨陈磊,说怎么能让孩子开车呢?这不是瞎胡闹吗?
陈磊倒是不以为然,意思是小海手底下有准儿。开车这事儿,谁不是野着练的?马路上也没什么人,放心吧。
秋实则特别认真地表示:我不怕死。
他这赴汤蹈火视死如归的小表情把徐明海都气乐了。所幸“徐小师傅”凭本事说话,把车开得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给自己和干爹丢人,顺利来到旅店的门口。
陈磊找的这个地方是算是个对外营业的干休所,环境清幽,硬件条件也很上档次。别的旅店的四人间每张床每晚8块钱,他家要12,标间就更贵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旺季还留有空房。
不过陈磊没要性价比高的四人间,而是跟前台开了两个标间。
“当是补个蜜月!”他这么说。
改革开放了十多年,人民群众对各种洋气浪漫的西方名词早已经了如指掌。
陈磊嘱咐了俩孩子自己睡前洗澡锁好门,就和周莺莺回房去了。
这还是秋实小朋友第一次住旅店。他进到房间后觉得哪哪都挺新鲜。面前的两张单人床上铺的不是家里那种色彩艳丽的褥子,而是雪白垂直的床单。屋顶吊着个大号电扇,电视机、书桌,衣橱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还有个小阳台。秋实推门出去,握着栏杆往下一看发现是干休所的后花园。虽然现在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的清,但能闻到暗夜浮动的花香,听见嗡嗡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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