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猫综合征(66)
梁易澄从猫眼里往外窥视,隐约看见访客是一位瘦小的中年女人,以为是居委会抄水表的大婶,便打开了门。
门外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背着一个大双肩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环保袋,看见他,表情有些诧异。
梁易澄挠挠头,礼貌地问:
“您好?请问找哪位?”
“你好,我找小符,符朗,请问他是住在这吗?”
“呃,是的,请问您是……?”
“我叫李荷,是他……以前的好朋友的妈妈。”
据梁易澄所知,能称为符朗的“好朋友”的人寥寥无几。而那惆怅的过去式,让他立刻就确定了李荷的身份。
是冯文轩的妈妈。
梁易澄把李荷请了进来,趁着李荷脱鞋的空档,立刻给符朗打了个电话。
但这个时间符朗恰好在查房,没有人接,他又看见李荷提着的环保袋似乎很沉,连忙放下手机,帮李荷搬进了屋里。
李荷进屋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却是掩饰不住好奇,看看角落的巨大猫爬架,又看看那散落一地的猫玩具,忍不住问:
“小符是养了宠物吗?”
“是的,养了一只小猫。”
“真没想到他会养小动物啊——”
李荷说到一半,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确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
梁易澄轻轻地笑了,随手捡起小白猫拨到地上的遥控器和纸巾盒放回桌上,又把妨碍通行的猫玩具收到了收纳箱里。
他从柜子里端出符朗平常泡茶用的红木茶盘,在紫砂壶与白瓷盖碗中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取出白瓷盖碗,又在茶盘上摆好成套的白瓷茶托和茶杯。
他笨手笨脚地洗好茶具,问:“李阿姨,您想喝什么茶?”
李荷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盖碗,答道:“白瓷盖碗,就喝凤凰单枞吧。”
梁易澄愣了愣,才应道:“好。”
凤凰单枞是符朗最爱喝的茶。
梁易澄从茶叶罐里倒出茶叶,滚烫的开水注入盖碗,白瓷渐渐变得滚烫。
他虽然对茶艺一窍不通,但也注意到了符朗只有泡凤凰单枞时才会拿出这套白瓷盖碗。泡的手法特别优雅,有一次便缠着符朗教他用盖碗泡茶。
符朗嘴上答应了,却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把盖碗交到他的手上,他那时还以为符朗是不愿意教,顿时兴味索然,只草草学了个架势。
直到此刻手中的白瓷盖碗烫得他的手发红发痛,他才恍然顿悟。
符朗只是怕他烫伤。
符朗是个细心体贴的爱人。
而他不是。
他只是个既胆怯又没有耐心的人。
明明一直退缩的人是他自己,还要觉得不闻不问是一种体贴。
十指连心,指尖的刺痛让他的胸中翻江倒海。
他的手颤抖着,在面前的两个小瓷杯中注入热茶,堪堪停在了七分满。
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
可符朗为他倒茶,总是满的。
不设余地,不留退路。
“阿姨,请喝茶。”
李荷道了谢,拿起白瓷杯端详了良久,闭上眼,闻着单枞的茶香,慢慢抿了一小口,轻叹一声。
梁易澄也喝了一口,意识到自己茶叶放多了不说,还没把握好时间,热水浸泡茶叶太久,茶汤入口涩极了。
李荷却依然闭着眼,似是回味无穷。
“以前我就常常听我儿子说,符家最爱喝凤凰单枞。以前每回他们去小符家玩,小符就会学着他爸爸的样子,拿白瓷盖碗给他们泡单枞喝。”
“单枞泡久了会很涩,不适合小孩子的口味,但小符总会逼着他们喝光。到了后来,小符越泡约好了,孩子也喝习惯了,回家告诉我单枞其实很好喝,先苦后甜,入口越苦,后劲越甜。”
“我记得那时候我说,等有机会你一定要跟小符学学,回家泡给我尝尝。他还很开心地答应了。”
李荷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喃喃道:
“后来,我和孩子他爸都出去打工了,没想到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他泡的茶……”
“现在,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
李荷声音发颤,梁易澄口中越发苦涩。
李荷静了半晌,轻叹一口气,说:“小帅哥,谢谢你给阿姨泡茶,还听阿姨发牢骚。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客气了,我叫梁易澄。”
“小梁啊,谢谢你。你是小符的亲戚吗?”
“呃,我是他的——朋友。”
李荷的唇角渐渐弯起:“你们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凤凰单枞的甜味一点点地在舌尖绽开。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说:
橙:想揍这个闷骚
第64章
窝里横的小白猫怂包地在沙发底下躲了良久,听见李荷和梁易澄相谈甚欢,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观察她。
“呀,这就是小符养的小猫啊?好可爱呀!喵喵过来——”
小白猫高傲得很,不搭理李荷热情的招呼,但也不怕她了,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用力地甩着脑袋。
梁易澄见这傻猫抖了半天背后还沾着一大团灰,叹了口气,把猫捞了起来,认真地替它拿掉身上的灰尘,宠溺地用鼻尖蹭了蹭它的头顶,说:
“蠢猫,再钻沙发底你爹回来又该拖你去洗澡了。”
小白猫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喵。”
李荷噗嗤一笑,梁易澄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脸唰地红了。
“阿姨,我——”
“没有关系的,我也喜欢自言自语。”
李荷慈爱地看着他,眼里却不经意地流露了些许落寞。
像极了符朗。
痛失至亲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眼神?
一颗心分明是火热赤诚的,却活生生地被冻在不幸的过去里。
“阿姨,你要抱抱它吗?”
“我可以抱吗?”
“它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小白猫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然凌空,惊恐地嚎叫:
“喵呜——”
李荷的手稍稍抬起,却犹豫了,没有接过小白猫,梁易澄便把它放在了她的腿上。
李荷身材瘦削,小白猫却不小了,四只爪子有些无从下脚,弓着身局促地踩着李荷的腿,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只好伸手把它稳稳地搂在怀里。
小白猫刚开始十分不安,但梁易澄就蹲在旁边,不住给它顺着毛,柔声安抚着,慢慢地它平静了下来,仰起头,水汪汪的天蓝色眼睛好奇地凝视李荷。
“它的眼睛真漂亮,像颗蓝宝石。它叫什么名字?”
“呃,它叫白狼。”
“噗。”
虽然早就知道任何人听到这么个高大威猛的名字安在这么一只小白猫身上都会忍俊不禁,梁易澄还是替符朗害臊,澄清道:
“是朗——呃,符哥取的名字!”
李荷笑了,爱怜地抚摸小白猫的脑袋。
小白猫被两个人伺候着,惬意地眯起了眼。
梁易澄陪着小白猫蹲了良久,腿脚发麻,终于支撑不住了,缓缓站起。
他一站起,小白猫就从李荷的腿上蹦了下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钻进了猫爬架上的小窝里。
李荷眼神温柔,轻声说:“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小符什么时候下班呢?”
“今天是周末,应该不用加班,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不过从医院回来开车要大半个小时。”
“这么远啊?”李荷神色惊讶,“那他为什么不住在医院附近?”
梁易澄愣了。
他不是没意识到过这个问题,但在一起之后他恨不得和符朗越近越好,符朗要是搬到医院附近,距离他的学校就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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