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潜水史(34)
唐浓取下眼镜,掏出纸巾擦一擦。他完全露出双眼时,温和褪去,有些凌厉。不知想到什么,又笑得有点蔫儿坏。
“至少在这里,花露水比傅云星可靠多了。”
远在国内C市的傅大师,正挖空心思扑在命案上。他鼻尖微痒,有点想打喷嚏,没打出来。傅云星瞅一眼窗外深夜如水,纳闷是谁在骂他。
陈燕西颠沛流离惯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将行李箱放在书桌边,问:“那这边情况如何,什么时候出海。”
“明天,今天我们调试设备。”唐浓说,“宇哥正忙,明天你们再照面吧。现在人员算是全聚齐。”
“金何坤,你要不要与摄制组的成员打个招呼。”
坤爷突然被点名,整理床铺的手一顿,“不了吧,明天收拾收拾再去见人。”
唐浓提起嘴角,略有揶揄地推推眼镜,“你怕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来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研究学者、体制内科学家。阿燕、宇哥、我以及外面那些人——我们不是‘流氓’就是‘土匪’。”
金何坤:“......”
果然逼王的朋友都是逼王,这流氓土匪要有唐浓一半气质,星探在街上追人,怕是能练出马拉松成绩。
送走唐浓,金陈二人相顾无言片刻,接着一低头,认命地整理住处。
单人床太小,金何坤自作主张将两人床铺拼合。陈燕西已被万恶的蚊子叮几个包,只好满脑门官司搭蚊帐。
收拾完毕,他们满身大汗地坐在床沿抽烟。陈燕西实在受不了,拿上毛巾去洗澡。金何坤累得不想说话,瞧着陈老师掀帘出去。
这边条件简陋,虽不愁淡水问题,但淋浴铁定没有。
金何坤以前从未遭过这罪,叼着烟思索半晌,真想不出陈燕西能去哪里洗。他拿上老师放在床头的换洗背心,撩了帘子出门。
不远处的露天办公地已开始收工,范宇将电脑与错综复杂的电线搬进集装箱内。唐浓靠着车门等他,这时已人烟散尽。
简易帐篷内亮起灯,似一簇簇萤火虫,缀在荒郊中。唐浓对范宇招手,两人靠着车门吻了一阵。
金何坤离得远,犹能感受激情肆意。范宇压着唐浓不老实,扯出唐博士扎得一丝不苟的衬衣,准备往里摸索。
唐浓偏头阻止他,拖着范宇回帐篷。金何坤差点看一场活春|宫,摸着下巴坏笑。这唐浓也不是不怕热嘛,至少在那回事上,估计还挺火辣的。
坤爷吸口气,防止乱想“伤身”。隐隐听见水声哗啦,就转头往帐篷后边去。
他们住的这边较偏僻,帐篷再往后,是灌木丛林。离海岸近,浪涛声格外清晰。天上群星密布,但没见着银河,是位置不对。
再走几步,水声更近。金何坤看清眼前情景时,浑身血液直往下面去。
陈燕西脚边放着水桶,上身赤|裸。只穿一条内裤,包裹挺翘臀部。光线微弱,照在陈燕西身上,肌肉更显沟壑。水花快速流下,泛起一层蜜色。
金何坤口干舌燥,差点忘记呼吸。陈燕西微抬下巴,身躯诱人,后颈叫他想一口咬上去。肩胛骨瘦削,腰部稍微往里收,臀翘就显得双腿笔直要命。
饶是两人再怎么“坦诚”相见多次,这视觉冲击力仍劲道地叫人疯狂。
水流不断,陈燕西头发湿哒哒的。这你妈,太勾人了。
金何坤怕控制不住野战的心,屁滚尿流跑回帐篷里。他连续抽几根烟冷静,还是按耐不住内心渴望。
回想做情人以来,什么样的陈老师他都见过。奶声奶气的,强硬霸道的,风情勾人的,清冷淡漠的,每一面都可以令金何坤发疯。
奶燕西会在床上叫他心肝儿,强硬起来两人也会打架。淡漠时身心俱远,不给谁袒露柔软。
可金何坤还是不管不顾,色心蒙眼,一脚踩进去。“偷窥”陈燕西洗澡,就跟无意吃到一块甜饼,甭提多高兴。
没多久,陈老师擦着水珠回帐篷。金何坤人模狗样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吊扇吹得呜呜响,倒是没那么热了。
“要不去洗澡,今天早点休息。防止明天呕吐,我建议你早上少吃点。”
陈燕西躺床上,准备听会儿交响乐。前些日子唐浓说,这趟回国不出意外,应该能赶上薛云旗的巡演。
金何坤摇着狗尾巴跟过去,侧坐在自己床上。“老师,斯里兰卡那么多观鲸地点,偏偏选这是为何。”
陈燕西调低音量,双手枕在脑后,“金学霸,当年地理怎么学的?”
“受季风风向变化和鲸鱼巡游路线变化影响,每个地方适宜观鲸的时间不一样。每年十一月到次年四月,西海岸的卡皮提亚、南海岸的美蕊莎有鲸鱼出没。从六月到九月,东海岸的亭可马里附近海域,则成最佳观鲸点。”
“地理它也不教这个啊,难不成你是理科。”金何坤察觉此人嘲讽毫无常识,敢情高中两人学的不是一卦。
“毕业好多年,知识早还给学校做谢师礼了。不过地理告诉我,每年六九月,全年最热。顶着烈日出海追鲸,能把人晒脱皮。你不要脸了?”
“巧了,我是不易晒黑体质。”陈燕西抽出左手,拍掉金何坤放在他小腹的狗爪子。
干什么,这人说着说着咋还开始乱摸了!
金何坤吃痛,继续笑,“那能看见什么大货?”
“很多,海豚基本成群,出一次海能见好几群。但鲸鱼不好说,”陈燕西没注意金何坤的爪子在他侧腰蠢蠢欲动。
“唐浓想去找蓝鲸,那玩意是巨无霸,在深海。每次蓝鲸来,季风起。所以我说你可能会晕船。”
其实真想纯粹观鲸的话,去澳洲南海岸、加勒比海看抹香鲸;去夏威夷和阿拉斯加看座头鲸;去挪威和冰岛看虎鲸;去北冰洋看角鲸。
斯里兰卡南岸,除蓝鲸之外,座头鲸、虎鲸、鲸鲨都寻常可见。他们现处西海岸,抹香鲸出现的机率更高一点。
金何坤觉着这世上除了他,也没谁会这样追逐陈燕西。简直是在拿命陪他耍,放弃还是呕吐,这是个问题。
好在坤爷眼下有更紧迫的问题,他慢慢掀开陈燕西宽松的衣服,手已钻进去。
“那要是没遇上鲸鱼,怎么办。”
“没遇上很正常,有一年他俩追鲸,整整半个月毫无所获。这是项考验耐心的活儿,得经得起寂寞。”
陈燕西摘了半边耳机,一低头,瞧着有只手在他衣服里为非作歹。
金何坤眼里藏了浓浓欲|火,不遮不掩。
陈燕西:“你这人就经不起寂寞!”
“寂寞那是心理上,生理上他俩谁亏待谁了?一顿操还能落下啊。”金何坤见小动作被识破,干脆撕破衣冠禽兽之皮。
“老师老师——”
“我们做吧。”
这一声声,求欢似的。金何坤难得露出软声软语一面,在性上他从来都强硬且侵略性十足。
陈燕西要不是想着明天出海,差点就要松口。
“下去,谁他妈准你上来了。”
金何坤理直气壮:“所谓三分打拼,七分看命,剩下一百四十分,就看明天身体素质。”
“死也要死在牡丹花下,风流快活,陈燕西你给个痛快!”
“痛快就是滚出去冲冷水澡,这一天天的精虫上脑!”
陈燕西拍他一巴掌,作势一记撩阴腿。
吓得金何坤赶紧捂住命根子翻下床。
“我日了!陈燕西你犯规!”
“犯规咋了,你他妈咬我啊!”
俩无端返龄三岁的智障,一人在床,一人在地。瞪着眼,气喘吁吁地对视片刻。谁也不让谁,幼稚得不行。
要不是陈燕西手机铃响,金何坤还真敢跳起来咬他。
陈老师指指屏幕,做口型:我妈。
金何坤一听是岳母,当即不敢造次。巨型犬似的刨了刨地,抓起毛巾,气呼呼地冲出帐篷。
陈燕西失笑,那欲|火中烧的背影,仿佛印着俩大字儿——
委屈。
第三十二章
第一天出海,遇上点麻烦。
不仅金何坤大吐特吐,同行的其他几名科学家也没好到哪去。
斯里兰卡是个大陆架极窄的岛屿,深海区距离海岸线二十公里左右。体型庞大的鲸鱼,会在那里出没。时值每年三月到九月,是鲸鱼来此寻偶做|爱、社交的好时机。
碰上鲸群的机率很大。
自费科研,租赁四艘渔船。且不说钱的问题,在渔船或军舰、游艇间,唐浓等人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只有渔船才能近距离观察鲸鱼,必要时下海同游。
但鲸群是否选择靠近这些“外来客”,得看运气。
早间上船前,陈燕西问金何坤是否吃点晕船药。坤爷混不吝地摆摆手,大爷我身体素质比你好。
陈燕西:“也不知这会儿吐得七荤八素的人是哪位爷。”
他给金何坤递去药片与矿泉水,眉眼里满是戏谑。
金何坤在斯里兰卡留下此生坐船第一吐,一路驶离海岸一路晕菜,战绩金光闪闪。
特没面儿。
好在同行人也差不多,除开常年乘船颠簸的陈燕西、唐浓、范宇。工程组的一名大哥哇哇叫着要上岸,且打死不愿再出海。
没辙,唐浓联系出海口等待的后勤人员,把这大哥扛回去了。
“你们这差事,就不是人干的。”金何坤晒得有些脱力,日光顶头,海面空无遮挡物。光圈印在眼帘前,搞得像在录制荒海求生节目。
陈燕西半躺半坐在船舷边,海浪尖上依旧四平八稳地抽着烟。他瞥一眼金何坤,“多吐几次,自然就好了。”
范宇跟着拆台,“是,当初阿燕坐一次吐一次,战绩比你牛逼多了。”
“嗳你是我兄弟么!”陈燕西抓起手边水瓶掷过去,被人揭短倒还面不红心不跳,“我他妈为了谁,啊。当年你俩还没学会自由潜的时候,是谁下水给你们弄的一手资料。”
“忘恩负义的混账。”
唐浓笑着插|入话题,“我俩要不是混账,跟你也捆不到一块儿去。”
今天唐博士难得换下标配衣服,穿着简单体恤衫和运动裤,至少减龄五六岁。他往那儿一坐,移动空调似的自带降温功能。难怪范宇贴着他老公不撒手。
陈燕西呲牙,“二对一不公平。”
“你可以找金何坤。”唐浓大度耸肩。
陈燕西回头看一眼血槽已空的坤爷,实在不能指望他突然爆发“手撕鬼子”的特技,跳起来舌战俩混账。只得一翻眼,单方面挂起免战牌匾。
“休战可以,跟你说个正事儿。”唐浓把一叠资料扔给陈燕西,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
陈燕西拿过文件粗略翻看几眼,右手指捻着页面来回摩擦。他眉头轻皱,确定自己没看错。
“刘易岂怎么想的,发现个洞穴就想‘探险’,该不会是洞穴潜魔怔了吧。山里的情况清楚么,洞穴多深,此前有没有坍塌事故或其他潜员下潜记录。”
“你这儿写的从入口到出口总长三百米,期间有三个减压站。还有谁跟他一起,谁负责牵线,谁负责后勤,行动要多久,他们想探测什么。搞明白了?”
唐浓静静听完陈老师这串机关枪似的发问,一时不知从哪个问题先讲起。范宇接过话题,言简意赅,“这你别问我们,刘易岂只是找老唐的工程队要几个技术。”
“至于其他的,你直接去找当事人。”
陈燕西有点急躁地揉几把头发,金何坤恰逢缓过几口气,“刘、刘易岂又是你哪个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