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庭都在围观老子谈恋爱[红楼](57)
一群莺莺燕燕登时做鸟兽散,忙装作忙的不得了你推我赶地走远了。
“朝中又出事了,”水溶在他头顶上低声道。
怀中的滚滚登时看向他,眼神中显然有些急切。
“圣上有意与昭宁公主指亲,”水溶抱着它慢慢道,“指了一个三品武官家的儿子,却被昭宁公主拒绝了。”
他虽说的云淡风轻,贾琅却从中觉出了些许不对。
拒绝?如何拒绝?皇上的金口玉言,又哪里是她一个公主拒绝的了的?
像是清楚了他心中所想,水溶又添了一句:“她当场长跪不起,拒接圣旨。”
贾琅心中登时悚然一惊,一时竟也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了。只用那简直像个球的熊掌紧紧攥住了水溶胸前的衣襟,眼神内写满恳求。
“放心,”抱着它的水溶亲昵地低下头来,在它头顶那柔软的绒毛处蹭了蹭,“只是在宫中思过罢了,不会真正将她怎样的。”
而在那城中,气势恢宏的公主府内,昭宁却独自静静坐在房中,一言也不发。
一直伺候她的婢女们皆急得不得了,有一个素习与她最为亲近、名唤含光的,隔着那薄而清透的纱窗低声劝道:“公主,倒是用些吃的吧!您今日午饭便未曾用过,若是这晚上也不吃点东西,只怕会伤了身子的......”
屋内静悄悄的,并无丝毫动静。
含光愈发提起了一颗心,想着自家主子向来是被圣上视作手中宝眼中珠的,何时受过这种罪?但是苦苦劝来,昭宁却又一句也不听,只得暗自咽泪心急如焚。
她也未令那些捧着食盒的小丫头们下去,只亲自去找那边正寻太医的思召,二人皆是公主府内管事的婢女,身份素来比其他人要高上一些的,对昭宁的心思,亦能了解一二。思召思忖后方道:“公主素来与林姑娘交好,皇上只下圣旨命公主在府思过,却并未说不允旁人来看她。若是公主因着这事气坏了身子,岂不是罪过!不若把林姑娘请过来,略略宽慰公主一番也好。”
含光闻言亦点头,二人便如此拿定了主意,第二日便忙令人过林府去请林小姐过来。
黛玉与昭宁自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她们二人,一者有咏絮之才,一者有治世之能,都是世间男儿容不下的。此刻闻听此言,便忙回过了林如海,坐了车往公主府过来。
那昭宁闻听是黛玉,这才开门放了她进来。二人相见,黛玉见对方面色苍白脂粉不施,黄黄的脸,连头发也未梳,只在脸畔散落下来,全然不是素日见时那样令人移不开眼去的容光,一时不由得心生难过。
她挨着对方坐了,轻声道:“公主,您这是何苦......”
“何苦?”
昭宁慢慢地重复了遍这两个字,她的眸子仍是清澈的,可却写满了无穷无尽的、难以言喻的悲恸。
“是啊,这世间若有别的选择,谁又愿意自讨苦吃呢?”
黛玉望着她,一时忽然也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了,只静静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原本想着,”昭宁慢慢道,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们这群男人容不得我一个女儿家上战场,那我便是独自了此一生也是好的。或者遇见个情投意合,甘愿让我放掉自己自由的,倒也勉强能算不枉此生。”
“可是我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到头来,我也不过是这官场上的一个筹码罢了。我的终生?可笑,他们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又有哪一个考虑过我的终生呢?”
“我是个人啊,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囚禁在笼子里的鸟!”
黛玉这才发觉,昭宁一直看着的,原来是窗外挂着的金丝笼里一只金丝雀。
那雀儿一直扑棱着翅膀,想从这精巧的囚笼中逃出去,却千万次地撞在笼壁上。只得一声接一声的哀叫,那样的声音并不能让人觉着丝毫愉悦,反而满满皆是悲凉。
她轻声道:“圣上定是深思熟虑后,方才拿定主意的。”
“我知晓,”昭宁静静道,“可这并不能改变些什么。”
她为着这些愚蠢的礼法,已经忍耐了太久了。
“我幼时,一直是跟着众皇子同在御书房上课的,”昭宁道,“那是我的成绩总是最优异,往往被太傅夸奖。”
“于是母后便劝我道,把我的傲气收上一收,这天下的男子,是容不得女子比自己更有才的。他们要的是小鸟依人,要的是温柔婉约,而非才思胜于自己之辈。”
“可是那又如何?本宫继承着这皇家血液,生下来,本就不是为了嫁人生子的!为何一定要顾及着那些人的眼光,方能活下去?”
她这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本一直在用我的说法,此刻也蓦然换做了本宫的自称。属于皇家的气势与尊贵一瞬间装置到十二分,让黛玉一时也哑口无言。
可是这世道便是如此,在世从夫夫死随子,女儿家的终生,从来也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公主想要如何做?”她轻声叹了口气,“圣上已下了旨意,便是不受,那圣旨亦没有收回的道理。”
昭宁的面容都被笼在了半明半暗的光晕之下,半晌方低声道:“本宫要去参军。”
黛玉登时一惊,道:“这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公主......”
“无须担心,”昭宁傲然道,“本宫自会去与父皇商议。只此一次,若本宫凯旋,则他撤回此次指婚,让本宫也入朝堂,做一个可为他分忧的大臣;若是不能,本宫也无需做那全瓦,竟不如直接撞碎了干净!”
黛玉一时再说不出别话,只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昭宁虽然未曾梳洗,面色蜡黄,可她却在这人身上重新看到了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容光。甚至于,这容光愈发动人了。
“公主,”她半晌后,方才低声道,“我知您心思,只是也无需如此。玉碎之后,便再不能恢复如初,若有法子能保完全,岂不是更好?”
第60章 59.58.12.04
"哪里有什么能保完全的法子, ”昭宁苦笑了声, 慢慢扭过头来, 看着她道,“你不知,这天下是容不下本宫这样一个胸怀壮志的女儿家的——他们须得证明他们男儿的威风从未被任何女子撼动过, 这才行呢!”
“我并非此意,”黛玉柔柔劝道,“只是圣上虽则认为您应当婚嫁,却仍是疼爱您的。您又何须这般硬着不肯低头?岂不闻柔能克刚,总好过以卵击石之计。”
这话却让昭宁听到了心底里去, 一时整个人也有些怔怔的, 半晌后, 眸子里方有了些许神采。
二人说了许久话,黛玉方从公主府回去了。临上轿前, 却对着含光二人微微一笑, 嘱咐道:“麻烦二位姐姐了, 这几日务必好生照料公主。”
含光思召二人皆盈盈福身, 目送马车轮子慢慢转动起来,沿着那青石板面轱辘轱辘远去了。
贾琅心内也颇不安稳,他是早便听过昭宁公主之名的,当今圣上曾提过两句,只说:“朕这几个孩子中,唯有昭宁最像朕。”言罢,又不由得目光深远,悠悠叹息了一声。
满朝文武皆知圣上这一声叹息何意。
只可惜......
只可惜昭宁,偏偏是个女儿身罢了。
那样的雄才大略又偏偏胸怀大志,除非与她找一个不甚显赫的夫家,否则,要如何逼这凤凰收敛其锋芒?
哪怕是一直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如今,也必须要为这万里江山让路了。
贾琅看的分明,因此更加喟叹。终究是让水溶帮了忙,写了书信传至宫里去,交代宫中与他交好的几个宦官多在圣上面前提起公主此刻境况。
饭不下咽水不沾口,天下哪家的父母能忍心看子女如此情状?
谁知,还未等出个结果,另一场事便自动找上头来了。
它本正在水溶的书房中翻些古文看,因着熊掌翻那书页着实太过费力,还让这些个神仙寻了个仙法,找了个风袋对着这书页吹。这才没有将这些孤本损坏。
正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便忽的有一双手将它抱了起来,奇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小家伙在世子的书房里?”
说话的是个颇为眼生的侍女,生的俏生生水灵灵。纤腰盈盈一握,一身杨柳色纱裙,愈发显出那柳条一样的身姿来。
另一个粉衣侍女随即皱眉道:“还是快些抱出去吧,万一弄坏了可怎生是好。”
滚滚的心内很是不情愿,伸出两只肉呼呼的熊掌抱住那黄花梨椅子腿,死活也不愿意松手。
粉衣侍女柳眉倒竖,眼看着就怒色上来了:“这畜生!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畜生?
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大字,一下子将贾琅砸懵了。
莫说他本是个人,就算不是,亦是这尊贵的惹万人爱的国宝之躯。哪怕不是国宝,还是这世子养的呢!如何一个侍女,便敢如此辱骂自己?
他自认不是只心胸宽大的滚滚,登时心内也充盈了些许怒气,伸出那两只黑漆漆的熊掌一下子抓住了那侍女的纱裙,倒将柔柔弱弱的侍女一下子拉了个倒栽葱。
粉衣侍女摔了这一下,面上的怒气更甚,连巴掌也举了起来:“你——”
“好了,好了。”另一个忙忙拦住她,含羞带怯道,“王妃让我们过来,是来伺候世子的。若是刚来便打了世子的爱宠,之后可如何是好?”她的面上都泛上了丝丝缕缕的晕红,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令人羞涩的话题,忙拿帕子捂了脸。
“这倒也是,”粉衣侍女收了手,目光淬了毒似的往贾琅身上一瞥,“待我也成了侍妾或侧妃......若还有这种畜生敢来招惹我,看我不把它扒了皮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