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庭都在围观老子谈恋爱[红楼](38)
史湘茗狐疑地看看身旁,又伸手去推推朱窗——没开啊!锁的严严的呢!
那这深更半夜,哪里来的风?
他蓦地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像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沿着脊椎骨缓缓上爬,痒痒的,让人的心里都像是猫抓似的发毛起来。
那一瞬间,前一世看的诸如午夜凶铃电锯惊魂甚至于聊斋等等鬼故事通通涌入心头,让史湘茗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透的,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牙关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正僵直着身体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回头看,谁知眼角的余光一瞥,便见一只恍若美玉雕成的、苍白的手缓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鬼大爷,小的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看美人了还不行吗,呜呜呜你放过我吧......”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史湘茗小同学哭成了个泪人,眼泪汪汪的哭诉着,委屈的不得了。却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一声笑,那声音很是好听,却颇为熟悉的样子。
“怎么,就把你吓到如此模样了?”
史湘茗僵硬着缓缓回头,做好了迎接一张惨白且披头散发的鬼脸的准备——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那眼中余波只是微微一转,便生生的转出万千种风情,简直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史湘茗愣愣地看着他,又愣愣地扭头去看桌上的画卷,不可思议道:“这画......成精了?”毕竟,哪有正常人在这三更半夜会到别人家来做客,且不待和主人说一声?
只可惜,阎王爷他根本就不算人。
在史湘茗小同学的逻辑里,自己正专心致志看这画呢,突然阴风四起,画中的美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这说明什么?
必须是这画吸收了天地灵气,活生生给造出了个画精嘛!
阎王爷扫了他一眼,自在地找了把椅子坐了,支着下巴看他傻呆呆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只觉得颇为有趣。
这凡人,果真是有意思。
史湘茗上次只是看了,却未曾伸手摸过,一直觉得颇为后悔。此刻眼见这个美人又俏生生站在眼前,顿时就有些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口中喃喃道:“这位画精大爷,若是冒犯了实在对不起。只是,您可否让我摸一摸?”
说罢,他见那美人毫无反对的意思,只是用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登时心头大喜,毫不客气地就上手了。
手下的触感恍若是上等的丝绸,柔滑到不可思议。史湘茗摸着摸着也觉得颇为神奇,不由得道:“原来这种精怪也有人的体温......”可见有的野史,实在是信不得。
阎王任他在脸上施为,忽的展唇笑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史湘茗吓得一哆嗦,可是手还是坚定地覆在他面上不肯离开:“怕!”他道,“但是不是有一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史湘茗就算是要死,也一定要死在美人手里不可!”
阎王显然也被他的豪言壮语惊了惊,半晌意味深长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
“你也不必死,”他慢慢道,“你只需,陪本座做一件事就好。”
他的语调微扬,似乎带了些刻意引诱的意味,那磁性的声音让史湘茗的脖子上都起了一层小疙瘩。他心里一瞬间想起书中吸人精气的妖,登时涨红了一张脸,脑中转过许多不可描述的想法,却还是坚定地点头。
“好。”
既然对方是这样一个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自己赚了吧。哪怕以身相许也不亏啊!
片刻后,史湘茗开始深深质疑自己这个想法,并且怀疑自己在说此话时智商严重不在线。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温香软玉被翻红浪,这位大爷,当着他的面召唤出了一堆鬼魂,开始给他现场演鬼片!
现场!
鬼片!
现在这年头,妖精和鬼怪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史湘茗觉着,自己很有必要去死一死。
而此时此刻,想要去死一死的,绝对不止他一人。
白雾袅袅的池子中,贾琅气喘吁吁地趴伏在岸边,原本颜色浅淡的嘴唇被蹂躏成了艳红,心头颇为悲愤。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这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了。
彼时二人本正在闭了眼享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便忽然听闻水溶淡淡道:“母妃这几日,准备把我的亲事定下来了。”
贾琅的心头蓦地一跳,一瞬间升腾起了强烈的不安来,面上却还强力维持着,笑道:“这不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水溶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二十三,早已年满弱冠。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十七八也该成家了,更别说他贵为北静王世子,生的又俊美,不知有多少人家挤破了脑袋想将女儿嫁入他家呢。
水溶定定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些失望的意味。
“阿柒,你果真觉得这是好事?”
他的神色颇有些委屈,让贾琅一愣,一时再也说不出那般口是心非的话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事。
不仅不觉得,他甚至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泡在了盐水里,密密麻麻的疼痛与酸涩。只是这种感觉着实太过陌生,他甚至不敢往下深想,深怕再进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纵使如此,他也,他也......
久久未等到他的回答,水溶似乎也心冷了。他裹了袍子站起身来,一言不发便出了池子往外走。这一下子倒真是把贾琅吓住了,他望着那人匆忙离去的身影,一时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了,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衣角。
水溶的身影顿住了,站在原地,却也不曾回头看他。
“水溶......”半晌后,身后那人方才颤抖着声道,“你这是在逼我。”
那神仙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只静静地听着。
贾琅拽着他的衣角,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连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他轻声道:“水溶,我前世,从未喜欢上过任何一个人。”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拖着那样一副羸弱的身体,指不定哪天便一病去了。倘若如此,岂不是会给真心爱他的人,带来莫大的伤害?
与其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莫相识。
今世他终于有了健康的、可以毫无顾忌又跑又跳的身体,可心底里那一点不安却从未散去。更何况水溶是个神仙,不老的神仙。而他只是个凡人,注定要经历生老病死经历容颜衰落之时——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所以即使想清楚了,也要将这种危险的想法藏在脑海最深的地方。
在今日之前,贾琅一直便是这样想的。
可是若眼睁睁看着这人另属他人,贾琅却又做不到,像是有万千根丝线缠绕在心上,离的距离一远便密密麻麻的疼。所以他鼓起勇气,去尝试自己原先一直不敢尝试的东西——
“水溶,”他紧紧地抓着那人的衣襟,一字一顿道,“你听着,我心悦你。”
水溶的身体猛烈的一颤,随即像是要转过身来,却忙被贾琅阻止了:“你莫要转过来,我此刻,并不敢看到你的脸。”他把头垂下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面上早已红了一大片,却还是坚定道:“我不完美,会有很多小脾气,会有许多想要做的事。会有很强的独占欲,甚至也无法和你一齐走到山崩海裂就先经历了生老病死......可是果然,此刻我只想任性这一回,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与你听。”
他蓦然想起当日满月时初见,那少年直直地便向他走来,像是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那人将他抱在怀中放在膝上,带他去了许多地方走过了许多条路,侵占了他回忆的半壁江山,不知不觉间,便将心蚕食掉了一半。
所以。
他闭上了眼,像是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身前的气息蓦地清冽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风轻柔地穿过,那人转了身,声音中都带了微微宠溺的笑意。
“阿柒,我可算是,听到你的心里话了。”
第42章
这厢二人浓情蜜意自不用提, 那厢, 史湘茗却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 几乎不曾哭出声来。
他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所有的烛火都被灭掉了,只有偶尔透过那雕花窗棂偷溜进来的月色, 在地上洒落一片片的清辉。可是一阵风起,那最后一点月色也被云遮住了,只留下沉沉的夜,和深夜中缠绵而不愿离去的鬼魂。
他僵直着身体牢牢地坐着,更像是被什么钉在了椅子上, 一动也不能动。阎王爷就坐在他的旁边, 眉眼含笑, 神情颇为愉悦。
而在这处屋子的正中间,却有一处地方奇异地被不知何处的光源照亮了。正处在那光亮之中的是一个手中执着书卷的男子, 一身布衣相貌清秀, 一面走一面念念有词。
“正所谓知止而后有定, 定而后能静, 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得——”他正在全心全意念着书,忽闻一阵风声起,那木桌上放置着的一支蜡烛的烛火随风颤了颤,猛地一下,灭掉了。
史湘茗的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那书生颇为诧异地瞥了一眼,随即又找了火引子想将它重新点燃。谁料这么一回头,竟然在满目的漆黑里瞥到了一张苍白的、冲他狞笑着的鬼脸!
史湘茗的惊呼都被生生咽在了喉咙里,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却被阎王爷轻轻松松地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小少年只得委委屈屈地把身体蜷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以此来获得一点安全感。
而这屋子的中间,这出戏尚未结束。那女鬼的嘴角满是淋漓的鲜血,头上皆是一片片的青紫,伸出手来死死掐着书生的脖子,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