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60)
“您......学生?”秦铎也隐约意识到了,余引墨今日特意与他对话引出这些话题,别有目的,但他也明白这将是他的机会,他或许需要给予对方一些恰到好处的情绪反馈。
“当然,我一直在城外有座私塾中做教书的师者。”
余引墨笑得慈祥,她清楚地看见了秦铎也眼中的惊讶的神情。
是的,只是惊讶,是善意的,并没有不解或是某些人那种轻视或者反对。
秦铎也确实是没想到余引墨是这样有勇气的人。
在秦铎也的意识中,他身边所有的官员和师者都是男性,而这世上还没有女子做师者的例子,可能余引墨是头一份,秦铎也这回没有遮掩表情和神色。
在无人之地芜自盛放,这样的女子,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伟大的。
“余夫人,辛苦了,”秦铎也由衷感叹,“不过若是遇到不易之事,第五大人也可以帮扶下您。”
“又错了。”余引墨扶额,似乎是有些无语,她说,“小文怎么不开窍,为何又会以为,我如今的成就,离不开丈夫的帮助呢?这明明全靠我的一己之力。”
秦铎也感到手心似乎出了些汗,他拧着眉抱着书箱,隐隐感到有个无声无色无形的屏障正拦在他眼前,而这屏障似乎已经出现了一条一条的裂隙,只差最后一点,他便可以打破这个屏障。
余引墨在他面前说话,那声音犹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耳边。
“善意也有区别,女子需要的不是怜悯和保护,而是觉醒和力量。”
无形的屏障骤然破裂。
第46章 赌注
营帐驻地内一下子安静了,周围有其他世家子闲来打马而过的马蹄声响。
余引墨在试探他。
秦铎也敛起眼眸,只轻轻一眨,所有的情绪便都深深藏进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沉静如渊,望不见底。
十二年的皇帝生涯中,他同太多各种心思的人打过交道,对各种语气和姿态洞若观火。
所以眼下,余引墨这明显带着引导性,别有目的的说辞,秦铎也看得出,也便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想要表达出的内容引导着全部说出。
他还不知道余引墨这么说的缘由。
但无论如何,不问目的是什么,今日这番对话,都给秦铎也的思想引向了一个崭新的方向,他从前确实困于那个位置上,接收到的信息也有局限性。
他上辈子意识到了,于是他也做出了一定的改变,他时常微服出宫去酒馆、去客栈、去农家的老树根下、去秋收的稻田里,去三教九流之人来往云集的地方,去听百姓的交谈和看法。
无论是夸赞还是意见还是批判,都有利于他作为大魏的统治者,带领国家向着更有利于万民之心所向的方向去发展。
作为皇帝,最重要的不是独坐高台,而是混迹民众中倾听各类的声音。
大魏是天下百姓的大魏。
但还不够,他知道自己还并未接触到全部的世界。
就比如今日,秦铎也恍然惊觉,他褪去了皇帝的身份之后,听到了朝臣之妻、不,应该说是一位独立的女子的言论,听到了他从前从未接触过的言论,甚至在当下离经叛道的言论。
为此秦铎也心底,有一个想法隐隐成型。
就算余引墨别有目的又如何,就算她的话术带着些刻意和急切又如何,甚至连书箱中的卷轴是什么都无所谓,因为秦铎也今日在这番对话中确实明悟许多。
确实眼前这位已中年的夫人有攻击性,确实是在语气温和地咄咄逼人。
甚至让秦铎也感到有一丝的熟悉,毕竟温柔的强势这事,也是他惯来的习惯,只不过他隐藏地够好,往往只会让他人感到温和。
总之无论如何,秦铎也从余引墨身上学到了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的理论,从中学到了许多。
思及此,秦铎也将手中捧着的书箱放好,转过身来,对着余引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余夫子,学生受教了。”秦铎也垂眸弯腰,双手抬起,行了礼。
无论身份,能从其人身上学到知识,便可称一句老师。
余引墨似乎是有些惊讶和意外,只片刻便会神,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忽然,营帐周围的马蹄声凌乱地围过来。
秦铎也听见身后传来几声稚嫩的嘲笑声。
“哟,这不是文晴鹤文大人吗!”一道故作刻薄的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
“别这么说啊小五,”这一道声音带着不屑和厌恶,“这位可是文给事,将别人硬生生挤掉做了吏部给事中呢,也不知道爬上皇帝的床得来的官当着,屁股痛不痛?”
秦铎也:“?”
接着的是一阵哄然大笑。
秦铎也回过头去,看见三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骑在马上,趾高气扬的,对着他,大声嘲笑着,笑声中无不显露着最纯粹的恶意。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秦铎也微微歪头,将目光落在这三个孩子身上。
不认识,没见过,文晴鹤的记忆中没有。
不过能在秋狝队伍中的孩子,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这几个,是谁家的孩子?
他始终坚信,孩子品行出了问题,纯是对方的长辈没教导好,既负责了生,便也要养好。
余引墨见到没礼貌的孩子,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但看见秦铎也似乎是愣着,便上前淡淡与他说:“为首那个,周太傅的孙辈,在小辈里行四,左边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周家小辈行五,最后面那个,杨家太尉孙辈,行十一。都是些混账纨绔。”
秦铎也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余引墨。
余引墨摇摇头,似乎是很无奈一般,“那些无聊的宴会,夫人们凑到一起的话题只有孩子......哎。”
“哈?”周小四大声嘲笑秦铎也,“文给事讨好皇帝还不够,还要回环着通过巴结第五言的夫人来巴结第五家么?做狗有这么爽么让你一直站不起来了?”
秦铎也:“......”
这小孩。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他其实本不想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的,但这混账东西说话实在是过分。
秦铎也淡淡开口:“周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么?周太傅既然老了教不出好孩子就别做着太傅的位置了。”
周小四马鞭一扬,“你无权无势也配说我祖父?!”
“不光说呢,”秦铎也笑眯眯道,“我还打算让陛下告诉你们祖父你们今日的行径。”
他现在人轻言微,光靠说教和对骂压不住这些大世家门阀出身的纨绔子弟,并且他也不想浪费过多口舌,偶尔狐假虎威一下也很有趣。
果然唬住了这几个半大的崽子,秦铎也看见周小五似乎有些犹豫,拽住了周小四的衣袖。
周小四气得一甩鞭子,骂:“果然是皇帝的走狗!奸臣!”
“走狗现在在替陛下咬人,”秦铎也依旧笑,“你们祖父今天要被咬了哦,你们猜猜陛下会怎么罚?”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一想起秦玄枵,就觉得这皇帝才是那只狗才对。
秦铎也解放天性开始胡言乱语,觉得好玩,吓唬小孩:“奸臣是会添油加醋找陛下闹的,陛下说不定一怒之下革了周太傅的职呢?好惨哦。”
他看见周小四周小五,还有杨小十一这仨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齐刷刷变了脸色。
杨小十一低声提醒:“走罢,第五仲熙那小霸王快要回来了,他发起疯来我们打不过。”
三小孩便不打算再找茬了,就要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站住。”
秦铎也轻轻一声。
“给余夫人道歉。”他说。
周小四哼了一声:“我又没针对第五夫人。”
秦铎也道:“你的言语中有所冒犯。”
“你凭什么命令我?”周小四说,忽然眼珠子一转,转念想到绝妙的主意,“这样,明日围猎你与我们比赛,就比谁猎到的猎物多。”
秦铎也挑眉,点了点头,“比过后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