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119)
秦玄枵为他细细的清洗后,又小心地擦干,将他一整个裹住,拦腰抱起,回到含章殿里。
秦铎也这时候已经沉沉睡去了。
勾弘扬一直在殿外候着,这会已经麻利地将整个床榻和殿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崭新的寝具依然铺好。
秦玄枵抱着人回来的时候,勾弘扬立刻低下头,一眼都不多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无声地关上殿门之后,老太监几乎要蹦高跳起来了。
喜报——!陛下被文大人哄好了!哄得彻底好好的!
宫里危机解除,再也不用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陛下了!
文大人是神!
文大人一定要和陛下长长久久!
含章殿内,秦玄枵站在床榻边,看着秦铎也安静地睡着,他心里被那种不可说的满足之意填满。
只这样就好,他何德何能,念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将自己都给他,在他眼前,安静地熟睡。
秦玄枵俯身,闭上眼,在秦铎也的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第91章 我恨君生早(2.5k营养液加更)
现在离朝会还有一个时辰多的时间。
秦玄枵生怕如果他来来回回躺下又起身,会将秦铎也惊醒,便没上床睡。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悄声离开床榻边,走去了外殿。
他的步子停在窗边那处高的桌案上。
他拉开了桌案的抽屉。
里面原本还有其他属于成烈帝的物品,很早之前,就被他锁进了那处偏殿里。
现在抽屉中空荡的很,只放着一本传记、一幅画卷,还有一把纯金的钥匙。
秦玄枵伸手拿起那本传记。
是《魏书.成烈圣皇帝传》。
这本书明显被翻阅过许多次,纸张的边角有微微的褶皱,书面陈旧,字迹有些褪色了。但又明显可以看出,这本传记被他的主人保管的很好,没有丝毫的破损。
秦玄枵轻轻抚摸过传记的书脊。
若是夜光流转,明月会照到十七年前的冬夜。
时年五岁的小娃娃,在白雪中颤颤巍巍地走,小步子咿呀咿呀,衣着单薄,露在外面的手指头冻得通红。
他不想回到屋内,那里有他的母亲,会在白天给他吃饭,晚上却用指甲死死攥住他胳膊上的肉,他本能想亲近母亲,又害怕夜里的疯癫。他也不想去其他热乎的地方,那些宫里人人都笑他,用东西扔他,对他说些奇怪的话。
他听不懂那些话,但小孩子却本能地可以感受到不加掩饰的恶意。
于是那时的他不愿意回偏殿去,他一步步向着宫内最偏僻,最安静的地方走。
小路纠缠在夜里,无光,但月色映着雪色,让小枵能看得清。
后宫中有的是破败的房屋,也不知住了多少冤魂,反正小枵觉得鬼没有活着的人可怕。
他钻进个屋子避寒,屋子里已经盈满了一层灰尘,他饿急了,就去翻箱倒柜。
嘎吱——
有个架子摇摇晃晃,倒了下来,扑通一声,还带下来一本书,摔在地上,惊起层层的灰尘。
那卷书随着摔落在地,书页散开来,露出了扉页前夹着的那副画。
画纸张开来,落在纯白的月色中,小枵眨了眨眼,慢慢拂开眼前飞扬的灰尘,他保持着摔在地上的姿势,慢慢爬到那张画像前。
那时的他才五岁,从小被养在偏殿里,而蔺溪需要在宫里竭尽全力的生存,做些婢女洒扫的活才能换来吃食和衣物,一到深夜就会疯癫,没有条件和能力让他识字读书。
那夜的月光很亮很亮,和着白雪的无暇之色,将天地宇内照耀出一片纯白亮色。
而亮色就落在画卷上,落在画卷上的那张面容上。
在月色和雪色的照映下,只一眼,就惊为天人。
犹如仙人下凡。
小时初见,明月满窗。
秦玄枵不认识画卷上的面孔,十七年前的他却在一刹那间惊醒,他将书本和画卷一把揣进怀中,细细地收藏起来。
自那以后的无数个日夜,他偷偷溜进藏书阁去,偷偷识字,终于一年又一年,他读懂了传记中的文字。
那是成烈帝,那是中兴魏王朝的皇帝,却也是历史中的寥寥数语了,一抔尘土,葬下多少前生难平事。
就算再绚烂,也均已死在百年之前的岁月中了。
秦玄枵的恨继承自蔺溪,他恨一切秦家的人,连带着恨屋及乌,每个姓秦的,他都不喜,但说来也奇怪,唯有秦铎也,成了他在仇恨中保持清醒的唯一的月,他反而想要虔诚地跪下,将一颗真心捧上。
大抵是因为,没人会不为成烈帝的英姿折服。
十七年前,五岁的秦玄枵在破旧的偏殿中,捡到了画卷和传记,那夜的月光皎洁,直入心中,成为了他一生中再也无可磨灭的印痕。
十七年后,年二十二的秦玄枵站在含章殿的窗前,垂眸注视案上的画卷和传记,他回过头去,屏风之后,还残余着他们温存的温度。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
这么想着,秦玄枵翻开了传记手中的传记,传记的每一页,都密密麻麻注满了他的感悟和诠释,字迹从幼时到如今,一年一年,每一年都落上过新的墨痕。
他最终将传记翻回到扉页。
上书一行整齐的魏书字迹。
[我恨君生早,爱别离,贪痴嗔,求不得。]1
彼时的爱非情爱,而是全副身心的信服,是知己间的交心。
所以恨,恨不相逢于同年同岁。
所以每每读过成烈帝的传记,贪念、痴念、嗔念,纵横丛生,自心间蔓延。
但,无论他一人如何在后世中无能狂怒,都求不得。
求不得命运的交错。
哎呀。
那都是曾经啦。
秦玄枵哼哼着,满眼愉悦地提起笔,蘸了墨,在那行字迹上轻轻一划。
然后笑着,弯下腰,在扉页的正下方,落了新的字迹。
[现在不恨了]
现在他何其有幸,能够将拥明月入怀。
秦玄枵将笔杆抵在下颌上,思索了一下,笑了笑,又落笔,在他方才写的字后面,画上了两个圆圈,一个勾。
成了个笑脸的形状。
[现在不恨了0v0]
现在开心得很。
天赐良缘,他定会牢牢把握。
想了想,秦玄枵将这本传记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案的正中央,又将桌案的抽屉大开着,将那副画卷打开了,放在抽屉中。
他回头看着屏风,约莫了下方向,又重新调整了传记的位置,用笔山将传记支起来,做了些小巧思,确保秦铎也只要一来到桌案边,就能看见这本传记。
秦玄枵搓了搓手,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穿好帝王的衮服,出了含章殿,叫勾弘扬来侧殿替他收拾好早朝的仪容仪表。
随意吃了两口早膳,差不多到了时辰。
不过冬日的天亮的晚些,空气中的寒意正浓,他走出侧殿,呼吸带着白霜。
“温好茶水和早膳备着,不要打扰他睡觉。”秦玄枵吩咐勾弘扬。
勾弘扬连忙点头哈腰,“是!”
无极殿门訇然打开,秦玄枵坐在龙椅上,看向大殿的下方。
文武百官分为两列,从门外缓缓走入。
看着就死气沉沉的,台下之人又各怀鬼胎,各个站在下面,能唱出好几场戏来。
秦玄枵以前烦得很,不过今天,他开心,他支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透过帝冕的玉珠,向下望去。
他开心了,但台下的百官心里却扬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
今日朝会,那位宠臣竟然根本就没来上朝!
这意味着什么?!
从上次朝会,那位就失去了能够坐在龙椅侧的殊荣,只能跟他们一起站在百官的列队中,甚至都没有开口劝阻皇帝。
而今日,这人甚至根本就没来上朝。
百官列队之中,有人在暗中传递眼神。
杨太尉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文丞依旧垂着眼,抄着手,面无表情站在前边。第五言暗中紧了紧拳头,既担忧,又紧张。
秦玄枵没心情去管他们心里面的暗流涌动,直接让礼官开始唱词走上朝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