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18)
他浅浅笑了一下,说:“除了令郎之外,令媛也被卷进了漩涡之中。最终的目的,估计就是为了将第五大学士拉下马。”
刘暄海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封妃立后的事,出现次数最多的名字,就是第五家的嫡长女,第五穆兰。
秦铎也本以为,刘暄海是出自第五言的授意,本以为第五言盯上了后位,今日一看,倒不是如此。
第五言今日这些举动,明显是像民间的爹爹,而不是算计子女利益的父亲。
反而像是有人算计好了秦玄枵对于后宫一事的厌恶,想要借封妃立后的事,让皇帝迁怒第五家,借刀杀人。
顺便找了文晴鹤这个马前卒而已。
秦铎也心中泛起淡淡的怒意。
呵。
借刀杀人,借的竟是皇帝这把刀。
算计帝王,究竟是谁给幕后主使的胆子!
这边第五言闻言,瞳孔一颤,两道接踵而来的冲击令他顾不得礼数,“你说什么!”
秦铎也微微笑了下,安抚第五言,“别急,现在对方两件事都没有做成。”
第五言对上秦铎也深邃的眼眸,逐渐冷静下来,细想清了其中的关窍,忽然悟了。
“文大人,大恩不言谢,请随我来屋内说话。”
秦铎也点头,欣然前往。
夕阳渐渐隐于长夜的暗色,收起暖光,天幕朦朦胧胧昏沉起来,树叶的阴影加深了秋色。
第五家的府邸内逐渐亮起盏盏灯火。
赤玄蹲在第五家宅子外的树上,不知道秦铎也跟第五言究竟谈了些什么,只得提笔在纸上圈出大片空白。
终于,主屋的门被推开,在秦铎也坚定地拒绝了不知多少次一同用晚餐的热情邀请之后,第五言才满怀不舍地让自家儿子将人送回家。
秦铎也回到家中,关好门,才长舒一口气。
第五家的家风太热情了!简直跟外界那种严肃刻板昏昏沉沉的传言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也还好,第五言,聪明人。
秦铎也一转头,看见了青玄幽怨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秦铎也:“......?”
“陛下派我来做您的护卫,保护您,任文大人差遣。”青玄解释道。
原来如此,吓朕一跳,怪不得怎么一声不吭蹲门口,跟石狮子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和秦玄枵那孩子的相处舒服。
第二日一早,前日出去浪了一下午的秦铎也,病得更严重了。
高估了这副新身体的健康程度。
头痛欲裂,只轻轻一晃,就好像有钝器在敲打脑袋。
秦铎也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艰难灌下去两碗苦药,慢吞吞起来,蹭到了他之前每日上值的谏院。
明天就是大朝会了,他得在今天去整理一下之前的公务,再挨个看看同僚的脸,争取多激起一些文晴鹤的记忆。
上次大朝会上,皇帝一怒之下把他扔进后宫,经过了这几日的发酵,早就在官员之扩散开来。
他已有四日缺勤,今天甫一来谏院,就像往滚烫的油锅中倒入凉水,骤然沸腾起来。
周围正安静处理公务的同僚呼啦啦一下子围到他身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猛地一下接触到这么多张脸,纷繁杂乱地记忆一下子涌进脑海,让本就因发烧头昏脑胀的秦铎也更加眩晕。
他连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好在,上司嚎了一嗓子:“成何体统!都回自己位置上!”
周围的同僚一下子做鸟雀散。
骤然清净了不少,秦铎也伸出手,食指和中指点在眉心,缓缓按着。
他将脑中涌上来的所有记忆梳理清楚,又把案上的文书都收到包里,然后慢吞吞站起来,出了谏院。
上司本想叫住秦铎也,可一看他旁边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人的玄衣卫青玄,就噤了声,权当这人今天没来过。
次日,大朝会。
秦铎也昨晚老实了,在家中休息,随手看看属于文晴鹤的文书公务,风寒的症状终于减轻了些,能让他在清晨三更就爬起来,从偏远的街巷中,往皇宫去,赶五更的早朝。
秦铎也一边呼吸着仲秋清晨沁着冰凉尘土气的空气,一边往皇宫走。
心里暗暗决定以后绝对赖在宫里不走了,这么远的上朝路,要起那么早,这身子那么弱,根本起不来!
在宫里住下,四更多起来就行了!
秦铎也匆匆赶到时,五更天的钟声宫殿中悠悠传来。周围的官员注意到了他,还没等问什么,上朝的队伍就缓缓前进,再没了问话的机会。
秦铎也将手缩进衣袖中,默默跟着朝臣穿过两仪门。
他上辈子,只坐在龙椅上,等待百官高呼万岁,却从来没亲身从宫外走这一遍的上朝路。
有趣极了。
秦铎也开心地跟着队伍踏进无极殿的台阶,抬头一看。
金色的穹顶庄重冰凉,寒光肃然,跨越浩荡的大殿,正对上龙椅上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秦铎也冲着皇帝翻了个白眼。
第15章 锋芒
秦玄枵独坐高台,身子舒展,惬意地倚着,侵略性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秦铎也。
两人目光犹如金石相撞,却寂然无声地较量。
秦玄枵本以为,那口出狂言、大不敬的臣子,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
可这短短几日不见,竟思念得紧,一合上眼,脑中就不自觉浮现出那双如同点墨般的眼睛。
直到今日再次见到人,心情竟莫名愉悦起来,他手指轻敲龙书案,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带了一丝笑意。
第五言官位列前排,一抬头,扫见皇帝的表情,瞳孔微微瞪大。他身侧的几位官员亦是如此,均是连忙低头遮掩住自己眼中的震惊。
当今皇帝上朝时,从来都是阴沉着一张脸,或是冰冷地、或是讥诮讽刺地、或是愠怒地、或是面无表情地面对朝臣,从来没见他笑过。
今日这是怎么了?
行至列队处,摄衣瞻拜,山海高呼万岁。
朝会的流程和他上辈子没什么差别,甚至让秦铎也感到几分诡异的熟悉和如鱼得水。
风寒未愈,头脑昏热,双眼眼皮沉重干涩,秦铎也在队伍末尾阖上眼,权当休息,只是安静地听着朝上议事。
闭上眼后,脑中反而清明了些许。
先是说时节将至,该筹备秋狝的相关事宜,交由兵部和礼部共同承办。
偶尔朝臣间有几句对峙,秦铎也听起来,也像是在争夺主持和礼官之位。朝中势力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这派的人推到关键位置上去。
秦铎也尚且不算了解朝堂的情况,都能听出来这明晃晃的野心,他不信秦玄枵坐在那个位置上许久,他听不出。
这么想着,秦铎也抬起头,想看看自家崽子。
这一抬头,却又对上了那道不加掩饰的目光,皇帝狭长的凤眸微垂,盯着百官队伍的末尾,秦铎也所站的位置。
见他睁眼抬头,秦玄枵竟然还冲他眨了眨眼。
死孩子不知道看多久了,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听朝政!
秦铎也抿唇,目光幽幽,盯回去,暗含警告意味。
半响,这皇帝崽子竟然还没有收敛的意思,甚至在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后,笑得更放肆了,磨了磨牙,又点了点眉梢。
一声轻笑从龙椅上传来。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瞬间噤声。
陛下一笑,大事不妙,生死难料。
朝臣停止争吵,均是安静下来,等待秦玄枵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没人会在这时候,为了区区一个秋狝的礼官位置惹怒陛下,不值当。
四年前陛下刚登基那会,也是这么阴恻恻地笑,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在朝堂上杀了他们近三分之一的朝臣,血流漂橹,大殿弥漫的血腥气三天三夜都没有散尽。
直到近几年,陛下的性子才慢慢缓和了,他们才敢伸出爪牙试探。
不过这一笑,一下子又将众人拉回四年前的宫变中。
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无极殿中,就连众臣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死寂许久之后,秦玄枵突然开口,语气玩味:“文爱卿,朕看你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