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96)
“你!”白柳忍了又忍, 屈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要和白柳拉近关系,连忙收敛嘚瑟的表情, 正色问他:“我就想知道,你为何要自残?”
他方才看得清楚,白柳拿刀比划的地方不是要害,至多流点血。
但这也同样奇怪。毕竟这个白柳, 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并不是那种普通的仆役下人。好端端的, 为何要躲着人伤害自己?
白柳一脸匪夷所思地看他:“言不及私,这道理你都不懂?再说我的事与你何干?”
与小爷的任务有关。秦松默默地想。
他眼珠子转转, 换了种口气:“这船上只有我们两人年龄相近, 我自然对你关注多一点……唉, 主要是我打小没朋友, 也没时间交朋友。这次船上能待好些天, 我就想,嗯, 找你说说话……”
说罢打了个哆嗦。妈呀,太肉麻了!
“是吗?”白柳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秦松。
他不傻,从小在皇城长大, 谁没听过鹰羽卫的大名?这人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能成为鹰羽卫头领的徒弟,想来也不会缺少朋友。
但是秦松的话又确实打动了他。
白柳一家在国舅府身份很特别,他们与白国舅是正儿八经的族人,祖上都沾亲带故,绝不是仆役之流。但白国舅一脉迁入京城,在世俗世界获得了权贵的身份,又与白寨的族人有了巨大的差异。
他自小跟随父母在国舅府生活,实际上很是尴尬。别人既不敢使唤他们,但他们又不是白氏的直系亲属,不上不下。
所以,不管这人说的是不是借口,他自己倒确实没什么朋友。
秦松将匕首递还给他,满脸真诚地说:“我真没有朋友,不是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吗?咱俩有缘啊,你交我这个朋友绝没有坏处!”
“谁要跟你修十年……”白柳一把拽过匕首,无语地嘀咕。
不知不觉,他俩肩并肩一起靠在船舷上看江面上的夜景。秦松挠了挠脖子上的蚊子包,估量着火候差不多了,开口试探问道:“所以说你到底为甚要伤自己?”
“……你这人怎喜欢刨根问底?”白柳无奈地看他,半晌低声道,“我没打算怎么着,就是想弄点伤口出来。”
他犹豫该不该和秦松说这些,但是想一想,不过都是些当地人尽皆知的东西。
“我爹原本可以单独和你们回去的,可他非要我一起,”他迟疑道,“因为他想要我成为白寨新的圣子……”
“圣子?”秦松纳闷,“你们寨子里的圣子不是应当早就选出来了?”他没记错啊,那白德不是说,白氏一族的圣子都是由巫祝从新生儿里选的,既然如此,圣子该在寨子里长大,而且早已定下人选。
白柳烦恼地叹气:“是早选出来了,还是和我同一年出生的呢。我还知道那人叫白珍,可他死了!”
秦松震惊。
圣子的名头听起来特别响亮,他还以为当了圣子的人会有什么神通,比如不会生老病死啥的?原来还能死啊!
“如果白寨一直没有圣子,那么寨子的命运就会渐渐衰落,圣子非常重要!”白柳颓丧地埋首在手臂中间,“我爹不知道听说了什么,认定我有资格成为新的圣子,非要带我回去见巫祝——我根本不想回去!”
就算他在国舅府再怎么不自在,那里也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生活富足,还能上学读书,将来还有机会做官,为什么要去深山老林里当劳什子“圣子”?
秦松了然。他们毕竟同龄嘛。
当初他年纪小,动不动就抱着师父的大腿哭,师父就老威胁他,要把他丢去边境卫所。可把他吓坏了!京城多好玩啊,多少吃的玩的,万国来朝的地方,岂是边境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可比的?
“你爹也够狠的哈。”他同情地拍拍白柳的肩膀。
白柳苦笑,望着远处水波粼粼的江面,又觉得说出来以后,心情轻快了许多。
“我听说如果在仪式前一个月有血光之灾,就是玷污了仪式,无法被巫祝神认可。所以我才想试试看有没有用。”
秦松恍然大悟,他瞥了一眼白柳紧抓的匕首:“那……你还会再尝试吗?”
白柳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失笑道:“你放心啦,我也怕疼,刚才没成功,我就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秦松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房去,”白柳转身要走,想了想,又问他,“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钓鱼?”
秦松怔住:“钓、钓鱼?”
鱼还用钓?他一把铁莲子甩出去,估计可以网十几二十斤上来。用钓的……效率太低了吧?
紧跟着他注意到白柳紧张的表情,立刻答应,“去!咱们可以比试一下,看谁钓鱼更快更多!”
白柳这才露出腼腆的笑容。
秦松默默注视着他走远,心道,他这算完成任务了吗?
等他敲响师父的门时,秦凤池正和褚楼在床沿滚来滚去地角力。
“我干净得很,不要洗——澡!”褚楼用手扒住上房秦大人的俊脸,使劲推,“你给爷爷爬开!”
秦凤池眼神冒火,钳住他的双手压在床板上:“不洗澡别想上我的床!你是小狗吗脏不脏?”
“你才是狗,”褚楼大怒,张嘴就咬他的下巴,“你最狗!”
“褚云开——”秦凤池嘶了一声,捏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从他背后探下去,狠狠一握,“你还要不要你的八月半了?”
褚楼难以置信地松口,颤抖地低头:“哇!这样你都能有反应,是不是人?”
说实话,秦凤池此时真的不想做人了。
他这辈子,不,十辈子的耐性都耗在了褚楼身上,这厮甜的时候让他想想就能笑,磨人的时候分分钟让他想杀人。
秦松就在这个时候敲门。
“你徒弟来了!”褚楼耳朵尖,立刻从秦凤池身下挤了出来,衣衫不整地溜去了屏风后头。
秦凤池喘着粗气坐在窗边,发髻也散了,衣服也敞着,一副遭人揉搓过的模样。他回头看看一塌糊涂的床,突然悲从心来——床都滚成这样了,关键是他俩都还没洗澡!
这床,他不睡了!
他阴沉着脸去开门,导致秦松一抬头,就噤若寒蝉。
“说罢。”他坐在桌边,冷冰冰地盯着屏风。
秦松乖巧地站在他跟前,虽然听到屏风那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也不敢去看。
“我打听出来了。白寨的圣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死了,白柳和那圣子同年出生,他爹觉得他有希望继任圣子,所以特地求了白国舅领路,顺便带白柳回去。”
秦凤池对他的效率很满意:“你去和萧十三通个气,这事还需要王城确认一下是否属实。”
“是!”秦松高兴地应了,又道,“那徒儿还需要继续接近白柳吗?”
秦凤池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若觉得他为人可交,倒可以继续。不管他日后回白府还是留在白寨,交这么个朋友,于你都有益无害。”
这就是同意他和白柳交朋友啦。
秦松更加高兴,顾不上探究屋里奇怪的气氛,恭敬地行礼告退,去找萧十三了。
门一关,屋里顿时安静地吓人。
秦凤池大马金刀坐在桌边,就这么盯着屏风,也不说话。
半晌,褚楼从屏风后头探出头。
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
褚楼打了个寒颤,愤怒地指责他:“哇,你好险恶啊,故意屏住呼吸!”
“又如何?”秦凤池面无表情道,“像三岁小奶娃子一样不洗澡的又不是我。”
“洗洗洗!”褚楼翻了个冲天白眼,丢了个裤衩出来,“找了个洁癖的媳妇儿,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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