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们都重生了(22)
何况我实在没胆子放易迟晰的鸽子。
校庆的那天易迟晰是来本家接的我。我在父亲眯着眼的注视下,表面理直气壮,实则气短心虚地上了易迟晰的车。
校庆很热闹,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借着高树上灯笼透着的晚光,把气氛渲染地明快又鲜活。沿路都是社团摆摊的学生,易迟晰走在我身边,忽然问道,“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怨我没让你去美术社?”
我一抬头,面前可不正是美术社的摊子。我心里有鬼,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伸长脖子去看布台上的画具和成品,“没有啊。”
易迟晰说,“你是不是和厉秉见了一面?”
厉秉是瘦高学长的名字。我硬着头皮停了下来,依然不敢抬头,“他和你说了?”
易迟晰干咳了一声,颇有些窘迫的姿态,“……他那个人喜欢说胡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相信。”
我暗自腹诽学长是有些口无遮拦,就又听见他道,“不是我故意让老师出那么难的题的,是厉秉说第一次最好就让你被涮下来,这样你就能安心去学生会了。”
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他,“……啊?”
第六十三章
易迟晰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神色僵硬道,“……难道不是吗?”
我心知学长定然是在易迟晰面前胡说八道了,不过也是,哪有在当事人面前揭露自己泄密的道理。但听了这话我更加对这件事无比在意了,“……是,但他没有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又补充了一句,“是觉得我没资格去美术社吗?”
易迟晰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古怪起来。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易迟晰那么冷漠的人,有一天他的眼神也会炽热地令我窒息。
他说,“不是。”
随即便没有了下文,我与他面面相觑。我干笑两声,暗自唾弃自己干嘛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能连忙转移话题,“那边好像在卖水果冻糕,是校徽的形状诶。”
等我一口气吃完了两块冻糕,一转头就发现易迟晰脸红得吓人。方才正是晚霞当艳的时候,他的脸色还算正常;现在点亮夜晚全凭各路摆摊的低瓦电灯,易迟晰通红的双颊一下子就在惨白的照明中暴露了。
易迟晰从来是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人。我忍不住抬手触碰他的皮肤,忽然惊觉有些不正常的滚烫。
易迟晰好像脸更酡红了一些,他把脸甩开,“你干什么!”
我把他拉到人群稀疏的地方,轻质地触碰他的额头,惊呼道,“你发烧了!”
易迟晰抿着嘴,往后开一些,避开了我的视线,“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我忍不住有些心急,“知道自己生病还来干嘛?我带你去医院。”
我拖着他往校外走,易迟晰一直皱着眉头,直到上了车才低声说道,“不去医院。”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五官比寻日板得更严肃了一些,他固执地重复道,“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
我犟不过他,只得按照他的指引将车开进了一个私密性极好的小区。易迟晰一个人住在这栋公寓里,两层的复式,风格倒和他在易家的卧室如出一辙。我把他扶到床上,手忙脚乱地去找温度计。
大概是烧得厉害,易迟晰盖着被子,双眼紧闭,嘴里已经开始说起胡话来。
我趁他量体温时抽空打了个电话给瘦高学长,请求他的帮助。瘦高学长倒一点都不担心他老板的身心健康,只是在电话那头乐呵呵道,“上次醉酒他照顾了你一次,这次你把欠他的人情还给他不是正合适?”
我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而瘦高学长飞速地把药品放置的地点告诉我后便断了线。
我没法,又不能真狠心扔下易迟晰不管,只好哄他喝了药,一边把冻水浸透的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几乎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候,我还在坐在地上趴在床边,而易迟晰像是已经醒了很久,他直起上半身,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条件反射地去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易迟晰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只是气场已经恢复了不近人情的冷冽,看来昨日的腼腆平和只是被病症麻痹而出现的错觉。
我咧开嘴角冲他笑,“你醒了?昨天你死活不肯去医院,我只能把你先带了回来。要是你早上还没有退烧,就算是叫救护车来绑,也要把你绑去医院了。”
易迟晰还是没有说话。我连忙起身去为他倒水,随口说道,“你嗓子干不干啊?昨天你说了一晚上梦话,吃早饭前还是先喝点热水吧,我看你嘴唇都要裂开了。”
易迟晰猛地抬头看我,“我昨天说了梦话?”
“嗯。”
“……我都说了什么?”
我顿了顿,试探地回答道,“提到了一个你喜欢的人,你一直在叫他别走。”
我瞥见被子周围显而易见地出现了皱褶,有一块都凹陷了下去,估摸是易迟晰藏在下面的手用力握紧了被褥。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还有呢?”
“那个人好像姓梁?”
不知是失落还是放心,总之易迟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可能是觉得这口气松得过于明显,又欲盖弥彰地问了句,“我叫的是梁安世吗?”
我回答道,“是的吧。”
易迟晰点点头,没再说一句话,掀开被子去浴室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眼睁睁看着红晕慢慢地从他的脖颈爬上耳廓,忍了半响还是没有告诉他,他压抑又痛苦叫了我名字大半宿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我花了好几天去消化,易迟晰可能确实是喜欢着我的事实。
易迟晰在病中无意识的梦呓,竟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幻听。照顾他的那晚我几乎没睡,任谁在隔几十秒就有人呢喃你名字的情况下,都睡不着的。
我也很难形容自己心情,在深夜的无比坦诚和白日的百般掩饰,两个状态的易迟晰分别化作长着莹白翅膀和恶魔角的小人,围着我脑袋不停转圈,一个红着脸说着赤诚爱意,一个翻着白眼不屑与我对视,直绕得我眼花缭乱。
我忍不住又去问瘦高学长,“易迟晰原来是那么别扭的人吗?”
“他可别扭了!”那端的学长秒回,“大学晚会讨论方案时,他永远不会说自己中意哪一个,如果他不喜欢的那个大家投票比较高,他就默默地沉下脸,一句话也不说;如果恰好是他喜欢的,他也只是随意地嗯一声,虽然话也不多,但你能明显感觉到他是满意的。”
瘦高学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工作也是这样。每次开完会总有人心惊胆战地来问我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想把他炒鱿鱼还是奖他升职加薪。所以对于你不相信他喜欢你,我真是一点都不吃惊。对了,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我捏紧了手机,有些尴尬地回想在那些会议里,我都在竭力躲避易迟晰咄咄逼人的视线,哪还会想着关注他的情绪呢。
“那个时候我确实没怎么注意。”我诚实回答他,“我一直很怕他。”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当时我没敢把他的心意告诉你嘛,怕你直接被吓坏了。”学长懒洋洋地道,“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你现在从窗外往下看,说不定会发现惊喜哦。”
我愣了下,举着电话顺着他的话看向窗外,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有一辆黑色的宾利低调地停在对面的树荫下。
“我建议你最好趁交警来之前把他弄走。”学长说,“因为违章停车这件事,我们整个公司的驾照都要替他扣光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电梯里了。这个时间段我本该在办公室里,路上碰到的员工不计其数,他们的目光带着探究,一边打招呼一边假装没有好奇地在打量我。我顾不上他们,过马路的时候看见易迟晰趴在方向盘上,出神地在望着什么,漆黑的瞳孔努力地在向上要够着什么。
我在想如果大学的时候他就对我说了喜欢,说不定现在他就不需要找别人的驾照来扣分了。
但也不算晚。
我敲响了另一边的车窗,易迟晰猛然地抖了一下,迅速地回过神来看我。我微微俯下身,在他怔愣的一瞬间冲他笑了笑,“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但是在这里停车是会被交警处罚的,如果你需要,你可以把车停进我公司的车库里。我们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味道还不错,既然正好遇上了,如果你等会有空,我请你去喝一杯咖啡吧,”
我顿了顿,补充道,“你请我也可以,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抢了我的一瓶水。”
第六十五章
后来易迟晰说他没想到我这么记仇。
彼时我已经和易迟晰定了婚。爱人的心情不肯停息,在我开口向父亲请他帮助易家时,我就知道自己还是死不悔改,永远长不了记性。
至今我还记得易迟晰最初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他被人下了药,发作的时候身边只有我,我自然是没法把他推给被人。他清醒后向来不可一世的瞳孔里混杂着慌乱,他竭力想直视我,但眼神不可控却飘忽。我一直在等他说着什么,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要和我定婚?”
我点点头,难得藏了坏心思,原来看人慌乱无措是这样有趣的一件事。
“为什么?”
“因为如果和易家联姻,无论哪方斗失败了,顾家都能全身而退。同理易家也是如此,百利而无一害,那些大人们手伸得再长,我们也只是站队的商贾而已,两情相悦的事情,他们哪管得着呢。”
这也是我劝说父亲时用的借口,听上去毫无漏洞,实际上却破绽百出,偏生易迟晰也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