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琢玉(9)
玉老夫人闻言,转头对玉黎道:“乖孙,你也别跪着了,一大早跑来祖母这,想必还未用过早膳吧?陪祖母一起吧!”
“那当然最好,祖母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谢谢祖母!”玉黎说着,忙站起身来,上前搀住玉老夫人。
祖孙俩便一道用了早膳,期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无他,只因玉黎重活一世,知道嘴甜、笑脸的用处……试问谁不愿意听好言软语、愿意看笑脸迎人呢?玉绾不正是凭着会说话、总是温柔笑脸的模样叫人以为她端庄大方、美丽持重吗?不会说话可以学,不愿说话可以逼着自己说,要想活下去,这就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两人方吃完饭,丫鬟婆子正在撤席,就听有丫鬟过来说大少爷、三小姐和二小姐过来了。
玉玄和玉绾、玉茜亦是来问候玉老夫人的,见玉黎这么早就到了,都有些惊诧,于是玉老夫人便对他们说了原委。
听罢,玉玄先开口,言语中带着不屑,笑容亦是讽刺,道:“若果真如此,倒是最好的,孙儿也希望祖母能长命百岁。不过这种玄而又玄的事,谁能证明真假呢?今日三弟梦见福禄寿,明日我梦见财神爷,若个个当真,岂不是滑稽?可别是三弟想了个故事来哄骗祖母吧?”
一旁的玉绾亦微笑不语,玉茜向来沉默少言,因此也只是静静听着。
玉黎看向玉玄,面带和煦的笑容:“大哥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当我是哄祖母高兴吧!”
玉老夫人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了:本来这事哪怕不是真的,但说着也叫人高兴,可被玉玄这样一说,却显得她好像三岁小儿一样容易哄骗似的,她长辈的脸往哪儿搁?因此她维护玉黎道:“黎儿也是孝顺我,想怄我笑一笑罢了,玄儿你又何必如此当回事呢?”
玉玄却道:“祖母不知,今日玉黎开了这个先,明日哪个丫鬟婆子也说梦到祖母您怎样,以此来讨祖母的欢心,岂不是‘楚王好细腰’了?”
玉绾在一旁听着,发现自己哥哥言语之中有漏洞,正要打圆场,就见对面的玉黎收起笑容,正色道:
“大哥搞错了吧?祖母还没糊涂到楚王的地步吧?祖母信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祖母的孙儿,难不成大哥以为凭谁到祖母处,都能用这些听着荒唐的事来讨祖母的好吗?”
言下之意,你以为祖母是有多蠢?才会连这么荒唐的事都个个信?
“你,我何时……”玉玄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一旁的玉绾连忙道:
“大哥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大哥不过是怕助长了府中阿谀奉承的风气,怕到时候,人人都以为只要说几句吉利话,就能讨得主子开心,分内之事做不好也不要紧了。”
玉黎闻言,面上笑着,眼神却越来越冷……玉绾可真是牙尖嘴利,比玉玄不知高明多少,这一句话,既暗讽他阿谀奉承,又把他所做之事拔高到府内风气的程度,饶是玉老夫人,恐怕也不得维护他了吧!
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他们很快就会自己打脸了。
玉黎面上的笑容敛了起来,像是隐忍似的,道:“妹妹说得对,今日是我错,日后若再有这种梦,我不说便罢了。”
玉绾正要开口,装腔作势一番,便见管家冯安匆匆忙忙赶来,连滚带爬似的,面上还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老夫人大喜!”
这模样,倒与方才玉黎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了。
玉老夫人略一怔忡,玉玄和玉绾兄妹对视一眼,玉玄蹙着眉头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好好说话!”
玉老夫人亦道:“有话好好儿回,别慌里慌张的。”
冯安连忙端正跪好,笑着道:“老夫人,您大喜了!朝廷刚下了诰封,封您为一品诰命夫人!现在朝中诰封的内侍官都已经到门口了!”
玉老夫人一听,喜不自禁,起身道:“快,快请进来!杜若,快与我更衣!”
玉黎一听,面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微微歪过头,对玉老夫人道:“祖母你瞧,玉黎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老神仙’给你送‘大仙桃’来了?”
底下跪着的冯安听着一头雾水,玉玄玉绾兄妹也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大约也在想,难不成这下贱坯子真的是什么福星降世?可若不是,难不成他还会未卜先知?毕竟他在朝中,绝不会有什么人认识,以至于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而玉老夫人闻言,却立刻心领神会,笑得愈发欢喜,连声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黎儿你果真是咱们府中的福星,等下祖母要好好的赏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呀!”玉黎笑着目送玉老夫人进内房,转头看向玉玄和玉绾,面上不无得意,“是吧?绾儿妹妹,我这些,不过是阿谀奉承的话罢了!”
玉绾眼中流露出一丝恼然与憎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笑容。
玉黎在心中嗤之以鼻:还是大家闺秀呢,脸皮居然这么厚,被打脸了,还能这么镇定地朝我笑,这功力,我可得学上好一阵子!
第11章 父子相认
玉老夫人得到了诰封,自然是玉府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连带将当日玉黎做梦预见之事都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果真将玉黎当作玉府的“福星”看待,也知他在老夫人面前得了脸,不能小觑。
玉老夫人自然是最欢喜的,一挥手赏了玉黎半年的月例,说是补齐他在光明寺中缺少的那一份银两。玉黎当然不会推却,他深知,要在玉府生存下去,要收买人心要与大夫人斗,他手头没有银子是绝对不成的。
身为玉府的主人,玉章辞自然也知道玉黎预言一事,因此也终于来见玉黎了。
彼时玉黎正在窗底下写字,便见小厮进来禀告,说老爷来了。他闻言想了想,放下笔,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笑容起身去迎。
玉章辞穿着一身常服,少了几分作为高高在上的丞相的官威,多了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他五官俊雅,蓄须却不粗犷,只是长年身居高职,因此气质中多了几分威严,并不是十分平易近人。
“见过父亲!”玉黎上前行礼,面上带着欣喜,“父亲公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见黎儿?”
玉章辞见玉黎长得颇像那故去的小妾,倒有几分动容,在上首坐下了,语气柔和道:“回家几日,可适应?这里还住得惯否?”
玉黎忙恭敬道:“回父亲的话,黎儿一切都好,住得也习惯。”
玉章辞“嗯”了一声,却也无话可说,转头瞥见他桌上放着他正在习的字,只见纸上的字端庄雄秀,沉着之中隐隐有大气象,颇有颜真卿的风范,立时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儿子闲来无聊,因此练字聊以解闷。”
“哦?”玉章辞拿起宣纸,见纸上墨迹未干,的确是刚写的,因此道,“你在寺里,可有人教导你读书习字?”
“并无人教导,都是儿子自学的。”这自然不可能,这一手好字,还是他前世的时候苦练而成的……他读书已经来不及,不会作诗写词,亦不会写文章弹琴下棋,那怎么办?岂不是要给萧谨言丢脸?他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习字……这是苦练之下最容易出成果的技艺,因此,他以靖安侯夫人的身份请教了一个习字的名士傅奇石,在傅奇石的指点下,他苦练书法,每天都写上几十张,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停,但是练到最后,傅奇石还是告诉他说,你这样练习,只得了颜真卿的形,字都是死的,没有灵气,所以算不上什么好字。
这一世大约他心境不一样了,有些事也看得通透,因此写的字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像颜真卿,反而有灵气起来,看着也舒服许多了。
玉章辞有些怀疑,但想来这乡野小寺,能有什么人指点玉黎呢?因此只道他是有天赋,满意道:“那么,在那里可念过什么书?”
玉黎摇了摇头:“只认得些许几个字,都是佛经里的字。”
玉章辞点了点头,表情也没有什么波澜,道:“那过几天,去家塾里念书吧,玉赤玉炎、玉海、玉澈都在那里,也不多一个你。”
“多谢父亲!”玉黎吃过不懂诗书的苦,因此知道念书是顶要紧的,哪怕不能考个状元榜眼,也得不叫人耻笑了去……许多时候,同龄的人在那里聊天,说出来一个典故,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笑,他却丈二头脑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场景,在他的前世,已经经历得够多的了。
更何况,他要报仇,他要出人头地,和智雪一道脱离玉府挣得出路,还得靠念书考试呢!
玉章辞对玉黎这个儿子显然没有玉玄那么喜欢,也不是那么在意,说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想了一下,关心一下他的生活,道:“伺候你的人可到了?”
玉黎老实道:“除一个儿子从光明寺带来的小厮之外,便只有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厮。”
“这也少了一些。”玉章辞蹙了蹙眉,道,“我会和夫人说一声,与玉赤玉炎一样,给你再挑几个伺候的下人。”
“谢谢父亲!”玉黎说着,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和感激的笑容。
玉章辞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他的生身母亲柳氏,只是又想起当年的一些事,眼神又逐渐变得冷漠,道:“那你好好习字,有空多去陪陪祖母,为父先走了。”
玉黎便行礼道:“是,儿子恭送父亲。”
这之后的第三天,管家冯安就领着三个人到他这里来了。
三个下人分别是一个名唤碧笙的丫头,一个妈妈王氏,还有一个小厮,名唤三子。冯安说了,这三个人,都是府里手脚勤快又听使唤、守规矩的,因此送到三少爷这里来。
玉黎早就知道秦氏会拿什么人来搪塞他,因此没有半句疑问,就笑着回了:“多谢冯管家,多谢母亲为我操心。”
冯安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很满意地回去了。
玉黎就将这三人领进了房里,照例这三人要见过新主子,因此都安分地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玉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心中忍不住地要笑起来……
这三个人,不就是前世秦氏塞给他的三个人吗?这三人中,除了碧笙是可信的,王妈妈和三子都是秦氏的人!前世他被人陷害了许多次,这两人功不可没!他之所以没有拒绝他们,是因为他要看着他们怎么帮秦氏为虎作伥,而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被他们陷害了!他要他们自掘坟墓!
而碧笙可信,但是碧笙却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回府是在十四岁的七月,但是八月后的某一天,他差点溺毙在后院的月照池,是碧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救了上来,自己却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小丫头,才跟了他一个月,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他!
玉黎的眼眶有些湿润,但他静下心来,对着这三人道:“你们都是母亲送来的人,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即便你们做错事,那便是在打母亲的脸,想来你们也不敢。”
三人忙道:“奴婢(小的)不敢!”
“不过,我已有贴身的小厮智雪,因此房中只缺一个伺候更衣洗漱、叠被铺床的丫头,碧笙便留在我房里伺候,院子里便交给王妈妈和三子。”玉黎说着,眼见王妈妈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又补充道,“王妈妈待在府里久了,做事自然比小的们可靠些,因此,这院里除了智雪,其他所有人都得听王妈妈使唤,我这一方天地也交给王妈妈管,你们可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