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53)
众人:“…………”
岂有此理!你个大老粗还嫌弃起我们来了,况且文学一事与南北有何干系,我们这些南方士人,当初也有一半是从北方搬过来的!
现代为个粽子都能让网友争到脸红脖子粗,更何况是这种关乎文人面子的大事,他们当场又把镇北王批判了一遍,中心思想就一个,钱可以不要,但一定要用事实驳斥镇北王这种看不起他们的行为!
萧佚作为挑起这个话题的人,在看到他们义愤填膺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离开了,新安在南雍是数一数二的大城,文人特别多,新安加上隔壁的会稽,两个城中的文集几乎占了南雍所有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则在金陵,只要有一个爆发点,很快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新安,继而传遍整个南雍。
萧佚感觉这事办成了,便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准备跟阿树他们一起上路。……
另一边,高洵之、虞绍燮、萧融,他们三个人席地而坐,一起盯着眼前已经熄灭的火堆。
听到一万金这个数字,高洵之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一万?!阿融,咱们没有这么多钱!”
萧融用树枝扒拉扒拉火堆,然后又揉揉自己的耳朵:“我知道,可是如今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这文集一开起来,便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来参加的人又都是外地来的,他们要用饭、他们要住宿,还要买笔墨纸砚等等的东西。样样都要钱,样样都是商机,那些豪族肯定想要分一杯羹,镇北王仁慈,当然不会与民争利,只要他们挨家出点赞助费,这文集就交给他们来办。”
虞绍燮:“……他们要是不出呢?”
萧融挑眉:“那就交给他们的死对头来办,一个人糊涂不可能所有人都糊涂,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高洵之听得愣愣的,“这赞助费便能凑够一万金?”
萧融抽回树枝,果断的摇头:“肯定不能。”
高洵之:“…………”
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萧融看他一脸忧虑,不禁笑了笑:“这只是其中一个办法,文集开起来了,市集也能开起来,这钱流动起来才叫钱,不然就是藏起来的一堆死物。我这么做是想盘活陈留的人气与财物,那一万金不过就是个噱头,丞相放心吧,不会有人能领走这一万金的,他们冲着一万金而来,却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一万金,届时领不到的人走了,这文集不就白办了,所以一万金并不重要,好好建设陈留,拿出让那些文人看了便不想走的东西,这才是重点。”
他这话说的另外两人一头雾水,他俩都是文人,却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看了就不想走的。
萧融也没解释,而是又拿树枝戳了戳火堆,感觉已经差不多了,他才眼睛一亮:“应该能吃了。”
把火堆下面的泥团挖出来,敲碎之后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萧融眯着眼尝了一口,顿时爽了。
他指指这个,然后看向旁边的两人:“你们说这个能不能拿到市集去卖?十五大钱一只算贵吗?”
虞绍燮:“……”
高洵之:“……”
是镇北军苦了你了,瞧瞧把孩子逼的,都掉钱眼里了。
第30章 忍着点
圣德六年四月二十五,距离芒种还剩几日的时候,镇北军终于走出了太行山西侧,一离开峰峦叠嶂的高原,眼前便豁然开朗,极目远眺,再也没有遮掩他们目光的大山了。
只要过了黄河,他们就到了豫州境内,离陈留城也不怎么远了。
如果从地图上看,这段距离确实不远,然而黄河每一段的水势都不一样,他们需要找一个水势平缓的地方渡河,这就导致他们必须绕一段路。
九十九步都走完了,还怕这最后一步么,所以当黄河映入眼帘的时候,多数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而不是紧张的再吸一口气。
船是早早就准备好的,拆开了由士兵们带着,到了地方再现场组装起来,这也是纯木制的优点之一,零件少,好制作,不怕丢一两个而耽误事情。
萧融在他们忙着的时候从马车中伸出脑袋望了一眼,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浑浊的河水一如既往的安静流淌,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他这一双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河水带来的馈赠,幅员辽阔的冲击平原几乎涵盖了淮水之北所有的大城,这是文明的发祥地,也是所有中原人初始的故乡。
然而机遇总是和危机并存的,这里宜居,却也危险,河水泛滥已经是老生常谈,更恐怖的是河水改道,威力不亚于三十年前那场大雪,但真要发生了这种等级的天灾,这就不是人为可以避免的了,好在萧融知道,接下来五百年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至于五百年后……谁知道陈留又是什么光景呢。
加固堤坝、发放沙袋、再想办法科普一下天灾自救小知识,这就是萧融能做到的极限,他不能因为几场天灾就放弃这么肥沃的土地,百姓也不能因为几场天灾就全部背井离乡、放弃自己的根。好在人终归都是坚强的,生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代当中,这些人也都好好的活下来了,连战乱都能熬过去,还有什么是能打倒他们的呢。……
渡过大河,镇北军便站在了管城的范围内,到了这边,就属于是镇北军管辖能力比较薄弱的地方了,虽说如今淮水之北都是镇北王的,可也没泾渭分明到那种地步,由淮水到黄河中间的这一片,也就是人口最多、财富最集中的这片区域,这里的人既不像更北的地方那样已经认同了镇北王的治理,也不像南雍那样对镇北王和镇北军嗤之以鼻,他们的态度模棱两可,显然还是在观望期间。
南雍南迁的时候,跟着走的世家大族几乎都是长安一带、或者是像平阳那样位置特别北、容易被胡人捷足先登的位置。没走的那些世家,差不多就都住在黄河以南。
残留的世家、继续经营的豪族,还有或被他们推举、或借着乱世谋利的官员,光这三方势力就足够让镇北军喝一壶,这开局看起来十分的艰难,但就像平原之上的富庶一般,肥沃与危险并存,而这里的艰难,却也和破局并存。
正因为这里乱,才有机会让这里变得更乱,世家把持民生与文化的局面已经维持够久了,萧融受够了他们什么都要扒拉到自己家,宁愿死死藏着、直到藏到棺材里,都不愿意让黎民苍生看上一眼的态度。*
到了管城便有人气了,走在官道上,经常能看到背着大包小包的过路人,胆小的低着头白着脸、迅速的绕开他们,胆大的则会跑过来问一句,是哪里又要打仗了么。
得知是镇北王要迁都,这些人的态度一般都是犹豫,他们既担心镇北王迁都就代表要打仗,也眼馋镇北王坐镇的地方带来的安全感。等到得知佛子弥景也在这个队伍里,他们就不犹豫了,当场拖家带口,加入到那些百姓的队伍里。
屈云灭:“……”
没出高原的时候,屈云灭几乎听不到这样的事,可一过大河,这种事就天天都在发生,萧融看着他那便秘一样的表情,把心里的嘲笑忍了,然后一脸温柔的看着屈云灭:“这便是仁德之名的好处,不费一兵一卒,也不需一字一句,仅仅听到这个名字,百姓就认,而且趋之若鹜,不说佛子,大王可听说过东阳王贺庭之?他的王宫里有两千门客,且每日都有新的士人前去投奔他,想来东阳王这辈子都不会再缺人手了。”
至于这两千门客里有多少个混吃等死的,这就不必告诉屈云灭了。
屈云灭抬眼,不怎么痛快的看着萧融。
萧融怎么总是在他面前夸别人,一开始是佛子,夸得天花乱坠的,然后是孙仁栾,给他的评价也特别高,后来连黄言炅那厮都夸上了,那就是个混账,跟他有什么可比性。如今更加的离谱,连贺庭之那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都比他强了!
谁不知道贺庭之的王位是靠拍马屁拍来的,他是贺家那个开国皇帝贺夔的重孙子,但从他祖父那一辈就犯了事,被赶出长安,直接流放到了苍梧郡,贺夔对他祖父一点情面都没留,让他们一脉代代都是罪人之后,贺庭之早些年什么都做过,而他因为特别会说话,被一个老道看中,他认那个老道当了师父,自己却没真正的出家,只是把名字改了,从贺庭变成贺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