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325)
萧融有些疑惑:“盛乐那边当真离不开虞绍承?”
屈云灭:“离得开。”
萧融:“……”
那你说个锤子啊!
大概是萧融的表情太明显了,屈云灭正色道:“我是不想让他懈怠下来,在所有将领当中,他是最年轻的那个,年轻人不够稳重,一旦从苦寒之地回到温暖的家乡,再想让他把那口气提起来就不容易了。待过完这个年,我打算重整军中,将四军与中军全部重排,届时我会带着大军跨过淮水,剑指金陵,而虞绍承应当在我的安排下带领左军,前去抓捕黄言炅、以及清风教的残余。”
萧融愣了愣:“你要把左军正式交给虞绍承?你要让他当左将军?”
屈云灭点点头。
萧融眼睛微微睁大,心里还叫了一声,妈呀。
这下虞绍承是真风光了啊,独领左军啊!攻打鲜卑以后镇北军人数骤减了好几万,原百福的背叛又引得许多人成了叛军,就算再回到镇北军的队伍里,他们也都成了最底层,干的全是脏活累活,以后上战场也轮不到他们了。
因此公孙元一直都在按照屈云灭的命令招收新兵,涌进的那些流民们,愿意做工的都跑去报名做工了,不愿意做工,天天只想着偷鸡摸狗、或是混白饭的人,就被公孙元强行拉走当了壮丁。
非常时候,非常行事,总之在种种努力之下,镇北军的人数又猛地增加了一大截,能分到虞绍承手中的人,估计比过去原百福手里的还要多。
想着这个,萧融都忍不住地替虞绍承激动一下,但激动完了,他还是拍拍屈云灭的胳膊:“大王慧眼识英雄,这自然是好的,但大王也应该看看虞绍承是什么性格。相信我,就他那个神……神智过人的模样,不管你让他什么时候上战场,他都能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但要是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他被发配在外,连续小半年、乃至一整年都见不到他兄长,反倒是容易让他产生逆反心理。”
比如一个想不开,认为你是故意把他和他哥哥拆散,那你从此就不再是他心里的恩人了,而是他心里的贱人。
屈云灭:“……”不至于吧?
这世上多少兄弟姐妹十几年都见不到对方呢,哪里就有萧融说的这么严重。
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毕竟虞绍承这人的精神状态,连他都不能看懂。
默了默,屈云灭说他要考虑考虑,萧融让他快点考虑,毕竟离过年就剩下半个多月了。…………
屈云灭走了,萧融把自己的那杯茶喝完,但他没有立刻就去洗漱,准备睡觉。他继续坐在这,思索一些事情。
屈云灭不杀小皇帝,贺庭之就永无出头之日,他和黄言炅完全不同,贺庭之是做不出反贼行为的。
所以如果萧融是韩清,如果他还想投奔贺庭之的话,他就要先想办法把小皇帝弄死,但这样问题又来了,动手的人又不是屈云灭,小皇帝死就死了,贺庭之可以借势而起,屈云灭同样可以,不就是扯出大旗来为小皇帝复仇吗,屈云灭同样拥有小皇帝亲自分封的封国,他和贺庭之的起点几乎没什么区别。
因此,贺庭之不足为惧,在这场权力的博弈桌上,只要屈云灭脑子正常了,那他就彻底被踢出局了。
南康、临川、历阳、东阳、新安……新安……
萧融在心里一个个地数这些地名,如今镇北军的外部条件已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他们有人、有粮、有钱、还有坚实的后盾,到了这种地步,屈云灭不称帝都是天理难容了,但系统始终都没有让他和屈云灭解绑,也就是说,那些潜伏在外的敌人,还是有可能打碎他们目前拥有的一切。
外部没有弱点,那弱点只能是来自内部。
能影响得屈云灭丧失理智的人就这么几个,不出重大事故,高洵之是不会带兵离开陈留的,阿古色加等人更是一步都不会踏出主城,他们也没有会被骗出去的理由。
屈大将军、屈将军、还有伊什塔族长的坟墓如今还在修缮中,全部按照最高级别的皇陵来修建,连管事带兵马再加上干活的,足足小一万人,上回出了这么大的事,雁门郡的太守都被高洵之下令杀了,因为他监管不力。别说是新上任的太守,就是普普通通的雁门郡百姓,如今都在城中严防死守,看见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报告到官府去。
嗯,数来数去,大家都很安全,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所以屈云灭现在唯一的弱点就是……就是自己。
萧融:“…………”
这下他真有点忐忑了,不会还有人想来抓自己吧!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主动跟着屈云灭,顺便在自己身边安排人贴身值班的想法,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摇摇头,罢了,那也太兴师动众了,悬赏一出,整个陈留都戒严了,王府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再多安排人,估计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更何况,有时候杀人者不是真刀真枪,而是无形的一把刀。
垂着眼,萧融的手指转动着杯沿,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朝外喊道:“阿树。”
阿树推门进来:“郎主,你又想吃夜宵了?”
萧融:“……不是,你去一趟简将军府上,把张别知给我叫来。”
这么晚了叫他干嘛?
阿树不懂,挠了挠头,他还是去了。*
张别知都睡了,听到萧融要见他,他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
半夜三更来到王府,在烛火的映照下,他听着萧融对自己说:“你明日去领一些人马,带他们前往新安,记得多带一些,你之前不是去过一次吗?应该还认得路。”
张别知茫然地点点头:“是去过,去接萧老夫人那一次,这回又要接谁啊?”
萧家不是都没人了么,总不会是要去接那些本家。可本家不是临川的吗?而且临川那边都是不受重视的本家,受重视的早就搬去金陵了。
跟阿树吵架吵多了,如今张别知比萧融还了解萧家的那些破事。……
萧融:“不是去接人,是让你去给我找一样东西,一个玉佩。”
张别知:“?”
在张别知疑惑的目光下,萧融讲了讲那玉佩的模样,成色一般,不是翡翠,而是一块白玉,上面刻着一个“容”字。
这是萧家人人都有的东西,据说是当年萧家那个祖宗,也就是发明了萧公纸的那位,有神仙入梦指点他去某座山挖石头,最后他挖出了一块巨大无比的玉料,他留下家规,说每个萧家子弟出生之后,都会得到这玉料的一部分,用来雕刻玉佩,表明自己萧家子弟的身份。……这年头几乎只要是厉害点的人家,家里几乎都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说,萧融也不知道这到底真的假的,反正他知道一个事,这玉佩不好仿造。
他见过萧佚那一块。虽说萧佚出生的时候,他们家已经被赶出了主家,但当年他们家还没犯事的时候,家里还是比较受重视的,所以得了一块带有瑕疵的玉料,虽说带有瑕疵,但主家挺大方,一块玉料能做好多块玉佩,后来他祖父就把玉佩做得小了一些,精致了一些,没事的时候就摸着这个玉料,怀念自己还在主家的日子。
萧佚那块,说是白玉,但颜色发黄,边角上还有许多褐色的点,他的和他兄长的是一对,扣在一起每道纹都能对上那种。
萧融不怕有人来问他的玉佩在哪,但他怕有人拿着这个真萧家子弟的玉佩来问他这人是谁。
虽然他知道,就算他的身份暴露了,屈云灭等人也不会在乎的,但凡事都怕万一,而且敌人是个连骸骨跟瘟疫都能利用的人,谁知道这块玉佩要是落在他手里,他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张别知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好糊弄了,萧融问他有没有记住那些特征,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然后他才慢吞吞地问:“容……?但是萧先生你的名字不是融化的融吗?”
萧融一脸镇定地说道:“不错,但我当年出门在外、行走江湖,我太过才华横溢了,担心萧家的人会找上门来,于是我假做了一个名字与身份,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家里人也都不知晓。后来新安出了疫病,我便离开了那里,那时候乱哄哄的,玉佩便遗失了,怕是被人捡走,当成那些病人的遗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