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287)
罗文武要将这几名知青安置到第八生产小队。
而第八生产小队的社员,都是大江北岸上谷莲塘的,也恰恰好,新的知青院建在上村的东边。
这样离第八生产小队各社员的家近些,有什么事情邻里帮衬容易。
小船在上村的村口稳稳停下。
杨柳依依,白墙黑瓦。
谷莲塘是江南这片的大村庄了,互助组、初级社这些发展得早,一路建设到公社。
交公粮的口号举国上下喊了好几年,给国家交大头、集体留部分、个人得小头。
谷莲塘年年交的公粮多,公社不仅能完成上面的产量指标,还有剩下许多富余的粮食,留一部分在公社粮仓里当荒年机动粮,余下全分回农户家里,就这样每家仍有多的口粮。
因而上头常常派人来另外按价格向这一带的农户收购。
等到年末,公社给家家户户按照工分来分钱,几乎很少家庭有超支倒欠的情况。
因此,手里有余钱,建的房子也全是青瓦白墙的屋舍,村里四通八达的主要街道修了青砖,齐齐整整。
水鹊他们从划子上下来。
大家传递着行李,大包小包先放在岸边街道。
时候是正午,天上的云散开,照得江边青石砖澄光清亮。
上午生产队的工已经结束了,正午是休息的时候,公社的饭堂包正午饭,早晚村民自家里解决。
大部分村民火急火燎地吃完午饭,还要趁着中午的休息时间,喂鸡洗衣,料理家门口的自留地,闲不下来。
水鹊他们下来的江岸旁,杨柳树下正好有在青石板洗衣的四五个妇女,看他们下船,对罗文武吆喝道:“罗队长,这些是新来的知青们?”
罗文武笑眯眼,点点头。
“果真是城里来的知青,都是俊后生嘞!”
她们在青石板那边,往这边左看了看,右看了看,没见到女性知青,就知道这一次公社里没分派到了。
前头走的一批,是三男两女,村里的妇女识字扫盲之类都是向女知青问的,谷莲塘村里风气不算太保守,但是男女走得近了还是要遭人闲话。
她们见没有女知青,也就低下头来,手里的木杵噼里啪啦地敲打脏衣。
罗文武看向巷口,自言自语:“怎么还没来?”
他一早就让第八生产小队的队长要记得中午来村口接人了。
正午太阳大,水鹊有点儿晒蔫了。
青石巷里,这会儿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身量将近与一旁走过的屋子门框一般高。
肤色黝黑,宽檐草帽挡住日光,底下压着浓眉鹰眼,鼻梁高而直。
倒春寒时节,虽然说出了太阳,空气还是凉的,这人却穿了身对扣青布单衣,脚上踏麻垫草鞋,走起来足步生风。
罗文武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他是公社里的政治队长,队委会里的领导班子,得时刻通过生产小队的队长关切底下的情况,担心村里有什么意外。
李观梁解释:“队里中午放工,有人镰刀落下了。”
干生产队分派的活,农具当然拿的是放在公社仓库里集体所有的。
生产小队的队长往往最迟放工,就是为了保证地里没落下农具。
李观梁转而简短地问罗文武:“五个?”
罗文武:“对,五个,《社员劳动手册》带来了吗?”
李观梁下颌微压,轮廓分明。
罗文武道:“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你们年轻人也好交流。”
他说罢,就走了。
李观梁介绍道:“我叫李观梁,第八生产小队的队长,之后你们的活计是由我来派。”
他从兜里取出五个小蓝本的劳动手册,给这一排的知识青年发放,发放之前,核对名字。
劳动手册上面的姓名栏是已经填好的,队委里早早抄录了他们公社新知青的名字。
往后是他们生产小队的,李观梁得一一将名字与脸对上号,“陈吉庆。”
“诶,到!”
陈吉庆下意识一激灵,有种被高中老师点名的感觉。
对方看着二十七八,也不凶悍,长相是那种浓眉鹰眼的硬朗,就是莫名气势压人。
李观梁看出来他紧张,没说什么,将劳动手册发给陈吉庆。
又面对所有知青,严肃道:“这个蓝本子,要稳妥存放好,每天干完活到记分员那里登记工分时候要用。”
“没手册,没工分,没分红。”
他简单地将其中利害说清楚了,否则他们不上心。
又发放了两本。
“苏天。”
“汪星。”
李观梁念到兰听寒名字时,迟疑了一会儿,“兰听……寒?”
兰听寒接过劳动手册,淡声道:“是。”
寒字笔画多,李观梁不熟悉。
好在没记错。
李观梁继续往后,语气稍有迟疑,“……水鸟?哪位?”
水鹊:“……”
他细声小气道:“观梁哥,那个字念鹊,四声。”
李观梁盯着他一会儿,似乎怔了怔。
突然就亲亲热热喊上“哥”了?
这是下乡插队的知青?
李观梁还没见过长成这样俊俏的。
太阳底下,白嫩得要水灵灵透光了,小脸比剥了壳儿的鸡蛋还白净,还没他巴掌大。
眉像江岸柳枝的细条,眼似他家门溪流的清澈。
鼻尖微粉,双颊也闷得有些晕红。
和倒春寒时节山上被冻起来的桐子花一模一样,外面一圈儿白,蕊是红的。
李观梁觉得自己盯着人看不怎么礼貌,低下头,“对不住,我不大识字。”
他十四岁那会儿,父母遭遇山洪去世,弟弟才四岁,李观梁不得不从上了两年的私塾里辍学。
靠一身蛮力养家糊口。
李观梁把小蓝本递给水鹊,“……你的。”
水鹊收下了,伸出手去。
李观梁不明白他意思。
斯斯文文的小知青,好奇地问:“不需要握手吗?”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拍?
口中称呼同志你好,同志你好,然后握手。
李观梁垂落身侧的手掌,攥了攥衣摆,确保掌心干净无汗,才握上水鹊的手。
水鹊嘶声,“呀,你握手怎么这么大力气!”
眼见着人秀气的眉心蹙起来,李观梁匆匆忙忙地松开手。
他用了很大力气吗?
小知青的手怎么这么嫩?
李观梁看着那双被他握过的手,柔润的掌口泛红了。
娇生惯养的软白肉,覆在细细的指骨上。
和他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是庄稼人,手大筋粗,掌心糙涩带茧,如同覆盖厚厚的硬壳。
“对不住,握疼了你。”
李观梁俊朗的面上状似无恙,大手却再度紧张地攥了攥衣摆。
水鹊以为他还会一一和其他人握手,李观梁却一转话锋,“日头大了,我先带你们到知青院去吧。”
李观梁在前方带路。
过了一会儿,发觉有人没跟上,他又调转头。
原来是水鹊大包小包的多了,其他人各自也有行李,空不出手来帮他。
兰听寒帮忙提了一个大编织袋的东西。
剩下一个小一些的防水布袋,水鹊艰难地拖行着,走一步歇一步。
前头的知青时时担心他掉队,走几步就回头等他。
李观梁干脆大跨步上前,把那个防水布袋提起来,又问:“你身上那个挎包?”
水鹊握着胸前挎包的斜带子,“这个我能行,谢谢观梁哥。”
李观梁在前面走,他就和小尾巴一样追,“观梁哥你人真好。”
日照有点大,水鹊格外心痒人家的草帽,“我用帽子给你扇风吧?”
他手里有个浅灰绒帽,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是李观梁头上的草帽,额际沁出点汗来。
让人想不看出他心思都难。
李观梁道:“我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