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200)
涣散的竖瞳缩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尔德兰说。
他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出解释,“我在繁衍期……状态可能有些异常。”
艾尔德兰:“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说得像是什么贞洁烈龙,又把人类关在这样的山洞,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
恢复理智的黑龙衔起一边的调味草料,进入温泉清洗上面的尘埃。
他为水鹊做了晚餐。
但没多久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星子满天,装在山洞的天窗里。
水鹊本来陷在柔软的两床被子上快要睡着了,风灌进来,送了一阵阵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不知道黑龙是去做了什么,金色的龙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黑龙拘谨地站在离水鹊不远处,低头看了看地面的血迹,“我明天会清理的。”
水鹊撑着手跳下来,“你去打架了吗?”
黑龙没说话。
水鹊猜,他应该是惹了龙谷所有龙。
金色血液顺着脖颈、前肢的鳞片缝隙滑落。
水鹊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帮忙吗?”
黑龙定住了,好一会儿,趴伏下来。
水鹊上前,捣草药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龙血是金色的,看起来……
很有异域的食物风情。
他只是尝尝味道。
水鹊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尔德兰。
黑龙疲惫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鹊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龙鳞片缝隙当中的金色。
糊了满手指。
红洇洇的舌尖探出来,谨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鹊咂咂嘴。
有点像蜂蜜味?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像是蜂蜜芥末酱涂在了年糕和炸鸡上。
他是真的饿了。
黑龙却猛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
水鹊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边还站着蜜色的一层。
艾尔德兰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龙血不可以……”
水鹊把做好的糊状草药直接按在巨龙的伤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么啊,我听不懂,对,你在流血呢,我帮你止血就不会再流了……”
他很快后悔了。
明白了黑龙没说完的语意。
躺在被子上时,就像吃了过多的补药,比泡温泉还要热。
汗涔涔的,湿漉漉的,关节处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额发也打湿了,眉尖秀气地蹙起来。
艾尔德兰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鹊看着洞顶大口子里的星星,忽远忽近的,时时感到迷离倘恍。
尖端分裂的龙舌从长衫底下收回来,扫过还在一阵一阵簌簌发抖的小腿肚。
黑龙的吻部已然湿淋淋的全是水。
艾尔德兰依偎到水鹊身侧伏下,竖瞳安静地盯着他,“我可以亲你吗?或者,你会亲我吗?”
水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他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蜂蜜芥末酱沾年糕炸鸡!
艾尔德兰半阖眼,静静述说:“我不算是一头多坏的恶龙。”
“或许我是母亲不忠的果实,生来罪恶。”黑龙闭眼之前,还在问,“你会拯救我吗?”
呼吸声清浅。
人类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长睫毛轻闪。
黑龙依偎着人类,安宁地合上眼。
………
银龙又来了,它这几天上午都会在黑龙摧残龙谷时来这里做客。
龙族的思维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礼的银龙,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您闻起来就像是被那头黑龙完全侵犯了一样。”
水鹊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与他有种族隔离的龙族说话。
银龙却说起了黑龙的事情,“那家伙的母亲是逃婚的,被上一个黑龙掳来巢穴,我觉得它的父母精神状态都不够稳定,虽然它在人间的‘继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我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像它疯成这样的龙,还真是少见啊。”
“你在这里都看不见,这几天的龙谷简直是炼狱。”
水鹊听到了重要信息,正想问些详细的。
银龙反而环绕他一圈,扯开了话题,疑惑道:“真是奇怪。它竟然没有向您请求交配吗?我以为它原是人类,应当更懂得哄骗您。”
“虽然我也认为那样的行径十分可耻,但它越是压抑,越是将精力发泄在龙谷——”
“它的力量就会越削弱,它原本属于人类那一半的人性就会越虚无。”
水鹊和那双金色的竖瞳久久对视。
直到这样的金色成为了浇落山洞的血雨。
刀剑与漆黑的龙鳞相撞,铮铮地响。
巨龙的力量与精神已经不足以完满地维持山洞内的温度,与万丈雪渊一样的白雪,开始落下来了。
纷纷扬扬,从顶部洒落进寒夜的洞窟里。
日夜不眠、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圣廷骑士们,攀上山洞后仅仅只剩阿瑞德一人,剩余者都在龙谷不同的区域与其他的龙缠斗。
他的盔甲破旧,他的形容疲惫,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青茬。
狂风大作,锐爪如钩,盾牌被勾连甩到洞口外。
阿瑞德只能用宝剑横抵在前,挡住黑龙的这次攻击,受力过大,顶着地面的铁靴也往后划出一截,泥土和石屑堆起。
宝剑剜起几片龙鳞,金色的龙血飞溅。
水鹊很想叫他们不要打了。
即使他已经再三对阿瑞德说明对方不是恶龙,而是消失的前太子艾尔德兰。
但是没有用,双方看着死敌,已经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了。
一身铁叶甲的骑士砸到岩壁上,砸出一个凹坑,再轰然落到地上,扬起灰尘。
阿瑞德喉咙尽是血气,撑起来,不忘提醒水鹊:“别过来,避远一些。”
只有水鹊在的角落是整个洞窟的安宁一隅。
“不可以的……不能再继续了……”
水鹊惶惶然地开口,眼睛因为密切关注一人一龙之间的战斗已经出现了酸胀。
宝剑被龙衔咬甩开,剑打转成圈状轨迹凌空飞向远处,最终彻底插入陡峭的岩壁。
剑柄嗡鸣。
骑士已经没有盾牌也没有长剑了。
金色的龙血沿着脖子汩汩地流淌,汇聚成小河。
他们会有一方最终死去的。
水鹊后脊冰冷。
他想起艾尔德兰在第一天带他到这个山洞之后,说的话。
“因为命运。”
每一个屠龙骑士和恶龙的最终结局都是相似的。
那这个世界的命运是什么?
水鹊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是阿拉提亚大陆的人,还是游戏中的养成人物了。
他晃神的这刹那,骑士已经被压制得抵到地面,没有翻身之力了。
水鹊听出了黑龙的动静,滚烫的龙息在酝酿。
他大声呐喊:“艾尔德兰!不可以!”
黑龙只是顿了一下。
寒芒一闪。
匕首迅疾地插入脖子,剜出逆鳞,连带着底下的龙晶。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在一侧。
阿瑞德艰难地支起身躯。
获救的公主已经是满脸水淋淋的了。
骑士没有力气去拥抱公主了。
而且公主走向了巨龙。
水鹊茫然失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他眼中死去。
他只会慌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眼睛太烫了,所以眼泪一直在啪嗒啪嗒地掉。
掉到巨龙闭起的眼皮上,掉到巨龙剜开的鳞肉上,掉到砸出一个小水洼。
一直在道歉,水鹊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不停地说对不起了。
他好像是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