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33)
揉着眼睛, 熟练地将靠着的枕头换成抱在怀中, 庄冬卿整个身子跟没骨头似的, 啪叽全搭在枕头上。
“少爷?”六福试探着唤了声。
庄冬卿将将要合拢的眼睛又睁开,点点头,示意自己真醒了。
醒了,但开机时间比较长。
六福赶紧将准备好的水盆巾子拿出, 倒了半壶温水浸湿帕子, 马车摇晃, 取水不便, 也不用多,刚好是能拧出水的程度, 绞干,给庄冬卿擦脸,醒神。
庄冬卿太迷糊, 手都抬不起来, 感觉到帕子来了,用脸去接。
仰着头,不让帕子掉落便是。
六福默然, 也不敢撒手了,索性给他将脸细致地擦了两遍。
撩开车帘, 倒完水回来,庄冬卿眼睛终于睁全了。
彻底醒了。
“唔, 王爷呢?”
庄冬卿依稀记得, 天不亮上马车的时候, 岑砚是与自己同乘的。
六福倒了杯温水:“少爷,喝水。”
“哦。”
接过喝了两口,才听到六福回答:“刚开始在这边的,中间停了一次,下车好似去前面办什么事,再回来,便进了前头那辆马车。”
六福也有点怵岑砚,现在他们主仆吃住都在王府,对岑砚的一举一动,自然格外关注。
“前头马车原本坐着郝统领、徐统领还有柳主管。”
顿了顿,又事无巨细禀报道:“王爷上去后,我看郝统领与徐统领都下来了,换到了我们后面的马车。”
有点绕。
对刚睡醒的人很不友好。
但也没有人催,庄冬卿脑子转了几圈,把顺序梳理好,明白过来,相当于岑砚换了辆马车,不和他同乘了。
他倒不担心岑砚会不舒适,王府有好几辆出行马车,规格配置都是一样的,前面的,他这辆,和后面那辆,内里摆设都一致的。
不过……
视线落在对面空当的软榻上,塌边的桌案光亮,显然日日拂拭,柳七也当着庄冬卿拉开过抽屉,第一层装了许多茶叶小罐,第二层是保暖的毯子,第三层见当时庄冬卿好奇,也一并拉开了来,是预备着替换的衣物。
虽然规格配置都相同,但这辆明显是岑砚平时用惯的。
是,不想与自己同乘吗?
庄冬卿冒出这个念头。
不怪他这样想,自从那晚上谈崩后,他已有多日未见岑砚了。
和之前还不太一样。
之前他知道岑砚忙,在大理寺连轴转,经常他起来了,岑砚已经出门,他睡下了,岑砚还未回府。
最近么……
就他知道的,有好几日岑砚都是在府,未曾外出的,还有好几次,或是报备出府或是找柳七说事,柳七听了转头便进了西厢,显然是要向岑砚禀报过,由他拿主意,那岑砚自然也在。
但就是见不到。
开始还没多心,有一回柳七跑进跑出,隔空递话了数次,就是不开口请他进去,事情说定,庄冬卿回了东厢后,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觉得岑砚像是有些不想见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后面便有更多的细节来佐证。
比如,今天对方又换了马车。
还是从坐惯的这辆,换到了不常用的,甚至为此赶走了郝三徐四。
让庄冬卿不多心,都不能够。
他……是不是那天把岑砚气狠了啊?
庄冬卿挠头,有些苦恼。
但这点烦恼刚起,便被六福拿来的糕点吸引了注意力。
“少爷,今天起得太早了,早饭你都没怎么用,呐,柳总管备的鲜花饼,让您醒了垫垫肚子。”
庄冬卿鼻子动了动,闻到了浅淡的玫瑰气息。
接过,一口咬下去,外皮的酥软糯、粉绵,内里的馅一暴露,浓郁的玫瑰香气便侵占了口舌鼻腔,庄冬卿恍惚间好似置身于整座玫瑰园内。
好香啊。
断面是明艳的玫红色,以新鲜的玫瑰花瓣为馅料。
“唔,吼吼吃哦!”
庄冬卿咀嚼得口舌不清,“来,你尝尝。”
说完便掰了块干净的塞到六福嘴里。
不一会儿,主仆两排排坐,一人手上一块鲜花饼,一杯水,吭哧吭哧地吃。
刚还在想岑砚是不是生自己的气,吃起来,庄冬卿倒是又庆幸岑砚不在了,这样六福也可以坐下来,同自己一道吃糕点,不必顾及什么主仆礼仪。
连着吃了两三块,庄冬卿打了个嗝,饱了。
六福生怕他噎着,嘴里叼着饼,手上半分不停歇给庄冬卿的空杯掺水,让他赶紧喝了顺顺。
又两杯水,摸着肚皮,幸福人生。
车帘忽的亮了,庄冬卿掀开,一缕金光打照得他脸庞发亮。
“出太阳了,六福。”
不一会儿队伍停歇休整,庄冬卿拉着六福坐到了马车外去,晒太阳。
岑砚下车走动的时候,便见庄冬卿坐在马车前端的车沿子上,阳光拢着他整个人,彷佛在发光,声音细碎,但岑砚都听清了。
“鲜花饼好好吃哦,府里的阿嬷真的太会做了~”
“这么新鲜,肯定是出发前才做好的。”
“唔,上京不适合花卉生长,云南那边的植物才叫好呢,不知道本地的鲜花饼是不是更好吃。”
一张脸言笑晏晏,双腿搭下来,仗着马车高,一甩一甩地晃荡,没个正形。
岑砚心里刚嗤一句,还小,转念记起庄冬卿还未及冠,确实还小,又默了。
说的话倒是都对,确实是现做给他们带着的,封地的玫瑰也较之上京的,更为香甜。
又瞧了一阵,确认六福稳稳拉着庄冬卿,人应当不会掉下来,在庄冬卿对春猎烧烤的期待中,从他身后回了马车。
车内无人,柳七也下车走动了。
早上摆好的一碟子鲜花饼静静躺在案几上。
岑砚不爱吃京城鲜花做的,总觉得不够好,摆了一早上也没动一口,眼下瞧了瞧,鬼使神差拿起了一块入口。
还是不如封地的。
但胜在新鲜。
岑砚久违地想到了封地的山水湖光,天地开阔。
雪山,碧湖,蝴蝶谷,梯田,石林……彩云之南……
右手下意识按到左腕的珠串上,岑砚闭目。
忽然懂了自己为何不厌烦庄冬卿,庄冬卿身上没有一点京城人士的城府,说话要拐几道弯儿,他倒是很像封地长大的孩子,开心了就笑,生气了就恼,什么都写在脸上,明白简单。
岑砚静静把那块鲜花饼吃完了。
柳七再回来,手上拿了一小罐子茶,岑砚一打眼,便知道是庄冬卿那辆马车上的。
“难得见主子吃京城的鲜花饼,早知道让阿嬷们多做点了。”
柳七见碟子里少了块,笑道。
岑砚平静:“不用,只是尝尝。”
“等以后回西南了吧,让阿嬷们多做点,庄少爷今天也问我是不是老家的更好吃,那自然是不一样。”
见岑砚看着罐子,柳七解释道:“哦,路过马车,庄少爷让我拿的。”
岑砚:“他让你拿?”
“啊对,说是看王爷平日里都在喝,问我要不要给你拿,我想着这马车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刚好庄少爷也开了口……就拿了。”
确实岑砚是临时改换的马车。
柳七倒是知晓为何,问岑砚:“赵爷说庄少爷身上的毒还没控制住吗,还是不能和主子共处一室?”
岑砚冷淡:“不清楚。”
柳七:“……”
那就是后续没再问过的意思,一律按不行处理。
想了想,柳七觉得应该是这样,出发的时候怕禁军抽查出幺蛾子,自然坐一起,等队伍稳定前行了,便换了过来。
柳七:“那我今天问问赵爷吧,总是不见,说不定庄少爷会有什么想法。”
岑砚嗤笑一声,“他能有什么想法,我瞧他一天到晚傻乐得很。”
“……”
好歹没有驳斥柳七前面那句,柳七默默烧水泡茶。
发好了茶,放到岑砚手边,岑砚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