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但求一死(28)
合欢谷中有许多女人,比女人还要多的是镜子。
到处都是镜子,用餐的地方、洗澡的地方……四面的墙壁至少有一面挂满大片的铜镜。
她们每天都要去一座四面都是镜子的大厅,在那里躺着、坐着、滚着,在镜中寻找自己美丽的姿态。
那座大厅连房顶都是镶嵌着铜镜的。
对于江湖女子来说,这似乎是多余的,可笑的,没有意义的。
因为优美的体态,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并不能抵御刀剑。
然而“美”便是一柄利剑!
“十年磨一剑”,
合欢谷女子的美,便正如“剑”一般是磨出来的!
而合欢谷的“挑战”也十分特别。
每一个合欢谷的女子,都有一个花名册,上面记录的是她们自信钟爱她们,已经对她们神魂颠倒的男人。
谁若想与之“决斗”,就必须抢走她们的男人,让那个男人变心。
她应当是十分自信的。
作为合欢谷的十三堂主之一,她的美丽已经经过了无数的考验。
但当苏试来到床边,伸出他寒玉般的手,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她抹了油般的腰肢,也仿佛生锈了。
那只手给她的最深的感觉是干净。
指甲修得恰到好处,连骨节上的纹理也不多不少。
那只手在向
她靠近,靠近她丰腴的胸脯……
怜仙闭上眼睛,脸颊上涌出一抹娇红,
她感到身体深处溢出一种非常柔软的温暖……
她闭紧双腿,微微睁开眼眸,看到那只手落下来。
落下来。
落下去。
苏试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枚青玉牌。古朴,无雕饰,透着杂纹,琢满鱼鳞纹,从尸首上掉落。
这玉牌看起来普通,却绝不是普通的玉牌。
怜仙的脸色为之一变——
青麟牌!居然是青麟牌!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尸体上,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青麟楼的人。
青麟楼是半年前才发展起来的新组织,如今已经声名鹊起、势力雄大。
人们都知道华夏十二州,各处都散布着青麟楼的分楼,但谁也不知道青麟楼一共有几座楼。
人们都知道青麟楼的总楼在秦州,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在秦州的哪里。
自从三个月前,青麟楼灭掉“阎罗殿”,派人杀掉独行杀手“中原一口红”,
青麟楼,便坐稳了江湖头号杀手组织的宝座!
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莫不谈之而色变!
因为只要你出得起价,没有它不敢杀的人,也没有它杀不了的人!
一张青麟牌,对应着一条人命——
青麟楼预备收割的人命!
怜仙知道青麟楼的人从来不单独行动,从来都是以双数组合行动,取的是“祸不单行”之意。
但她并没有听到其他动静,想来他的同伴,如果不是闻声而逃,就一定是早已躲起来,像一滴水混入水塘中,不叫你发现。
青麟楼的人只有青麟楼能处置,这是青麟楼的规矩。
“杀手”,这个词似乎汇聚着人世间的冷酷。
只有杀戮,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每一个杀手,都只是组织的一把刀。
青麟楼可以随意处置这把刀,他们也确实常常自己杀自己。
一旦他们觉得这把刀不够锋利,不够听话,他们就会让这把刀断在另一把刀下,来磨砺利另一把刀!
但谁若是动了青麟楼的人,就只有死!
听说青麟楼的第一号杀手“血里梅”钟池只在下雪天杀人,因为他认为血飞溅在雪地上,像梅花一样好看。
现在正是冬天、下雪天,岂非是杀人的好天气?
所以,任何人得罪了青麟楼,等待他的就只有一种结局——
“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但它毕竟只是一个新组织,合欢谷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合欢谷虽然并非叱咤江湖,但江湖中却总是流传着合欢谷那如“狐仙书生”般的充满艳情的传说……
合欢谷成立已有十年,谷中/共有女子三百二十二人。
十年来,最初入谷的娉婷少女,皆已长成妩媚女子,个个可堪大用。
青麟楼却是个都是男人的组织。
有诗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合欢谷怕什么青麟楼?
唯一可忌惮的,便是那青麟楼第一号杀手“血里梅”钟池。
听说他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不好色……简直就像是个石头雕成的和尚。
江湖榜的排名,越靠前,争议越大。只因高手相争,胜负之机,常在毫末。
有人说,钟池的“思君刀”,在江湖榜上可排第二!
谷主此刻正在闭关,她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合欢谷招惹上麻烦。
怜仙看着苏试,问道:
“你可曾有过后悔之事?”
苏试道:“不曾。”
怜仙道:“那你便后悔吧!”
她已经听到了屋外的动静。
她一把挥出匕首,匕首的冷光,泻向苏试的下腹。
苏试转腕探手,捉向怜仙的手。
怜仙却先一步放手,他便捉住了匕首的刀柄。
怜仙“嘤咛”一声,蹬着腿倒退,缩进床角,用充满惊恐的娇柔之声大喊道:
“快来人啊!”
“杀人了!”
她既然不想要这个麻烦,便决定把这麻烦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存稿中……
第二十四章 又出糗
“彗芒披云电流隙, 稍玩鼓掌生雄风”。
匕首, 是一把好匕首。
苏试低头看向手中的匕首,锃亮的刀身流过一双略带醉意的星眸。
室内坠吊的熏炉上腾的白烟,忽然向一侧拉成细线……
与此同时,伴随群蚊般的轻鸣, 一阵银芒携风袭入小窗,密密麻麻,好似银雨泼窗, 向床榻前泻去。
这出手的显然是高手,这片银芒又密又急,便如一面渔网, 扑洒而来, 全无疏漏之处。若是换了个人,或者慢上半拍,只怕会被刺成个仙人球。
苏试却已坐在了东墙边的酸枝木太师椅上。
而地上,已是竖了一片银针。
多得就如地上长毛了一般。
“‘一枝花’, 我们早已知道你潜入此地!竟然敢在银品药庄犯案, 未免太不把我邱某人放在眼里!”
伴随着喝声,十几条人声响起。
眨眼间, 这小楼内便仿佛一下被塞进了许多人来。
怜仙嘤咛一声跳下床, 奔向一个高壮伟岸的男子,躲在了那人身后,娇声道:
“大侠救我!”
那男人虽挺胸充作英雄,一双眼睛却色眯眯地在她肌肤上流连。
楚不疑蹲身检查死尸, 皱了皱眉。
尸体死于当胸一扎,而沾血的匕首就搁在苏试手边,一切似乎不言而喻了。
江淡云冷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男子轻薄于我,多亏了……”怜仙瞄了苏试一眼,又低下头去,“这位少侠出手相救……”
她的声音,似含感激,又有恐惧。
仿佛眼前的人太可怕,就连她也不知道他杀人是为了她,还是别有目的。
这甩锅之法,端的是十分高超,不愧为合欢谷调教出来的专门对付男人的“妖精”。
苏试但笑不语,只是为自己浅斟一杯。
一旁的赵孟获讥讽道:“女人就仿佛是一块蜜饯,合该要用油纸裹紧、密不透风才是,既然露了缝隙,就别怪招来苍蝇叮咬!银品药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为什么他不摸上别人的床,要找上你?平日里袒肩露臂、横抛媚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日?”
怜仙只是嘤嘤啼哭。
苏试吸了一口葡萄美酒,道:“如此说来,有钱的人若是被抢了钱,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把钱捂紧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