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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但求一死(19)

作者:鸽苏拉 时间:2023-09-26 10:59 标签:强强 穿书 无CP 江湖

  吸完后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变臭。
  他呲着犬牙瞪视着苏试:
  “茶里没毒!”
  苏试取了盏新的茶杯,为自己倒了杯新茶,浅抿一口,才微笑道:
  “我几时说过茶里有毒?”
  善容申的面颊抽了抽,他低头看看桌上的那口血,才道:
  “……你用内力逼出一口鲜血,让我们误以为你中毒,让我们对你掉以轻心,而后便可坐山观虎斗……这一切,都是你的毒计!”
  “……”
  苏试但笑不语。
  善容申捏碎了酒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第十六章 咳血
  魏知白松懈下肩膀,回头好奇道:
  “师父,原来你没中毒啊?”
  苏试反问道:“难道你中毒了吗?”
  魏知白细心感受一番五脏六腑,确实没有任何异样,想来饭菜中也一样是没毒的。
  他不禁松了口气,彻底安心下来。
  他拍拍胸口,正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屁股刚挨到椅子,就跟扎了刺似的蹦了起来。
  一个小童捧着红漆木盒从门外进来。
  魏知白道:“什么人?”
  小童甜甜一笑:“福记楼送糖葫芦的。”
  魏知白道:“大半夜的送糖葫芦?”
  那小童将红漆木盒放到桌子上,回道:“只要给够钱,下刀子也送。”
  苏试掏出银锭一抛,那小童接住,又是甜甜一笑:“多谢。”
  魏知白这才踏踏实实地坐下来。
  他这一晚上见过的人,比他十六年来见过的还要丰富得多。
  苏试将红漆盒子递给魏知白,魏知白打开一看,里面如陈宝玉般摆放着一排六枝各色口味的糖葫芦,美人发簪般的精致。
  魏知白掏出一根葡萄干糖葫芦来,只见糖浆似琼英,吃起来滑腻胶牙,酸中有甜,甜中沁着酸。
  苏试道:“好吃吗?”
  魏知白点点头,把红漆木盒推向苏试。
  苏试道:“我不吃。”
  月光洒进来,照亮地上的尸体。
  魏知白吃着糖葫芦,美滋滋地眯起眼睛。
  既然这些人活着的时候他不在意,死了自然更不以为意。
  月光、尸体、糖葫芦。
  有一种吊诡的甜蜜。
  这样的场景中,这样的一份残酷是令人难忘的,这样的一份甜蜜亦令人难忘。
  魏知白吃了一串糖葫芦,就听苏试道:
  “小白,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魏知白下意识挺起胸膛,正襟危坐。
  “我出剑太慢?”
  苏试摇头。
  “臂力使得不够?”
  苏试又摇头。
  “师父,我……”
  “你可知道你方才杀的是什么人?”
  “……”
  魏知白茫然地看着苏试,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他是谁,你却杀了他,这难道还不够离谱吗?”
  “可是,师父叫我杀了他……难道我做错了吗?”
  苏试道:“错了。
  “因为你做了一件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湖本来就是人杀人的地方。但不管是谁叫你杀人,你都应该好好想一想,因为你是人,不是兵器!即使是我叫你杀人也一样。
  “你既然有脑子,能思考,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你是听命行事,本心并无恶意!不管人是不是你想杀的,你既然杀了人,就不能再置身事外。甚至,有时候人们反而会认为错在你而不是我。
  “每个人,都不得不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魏知白想了想道:“师父,我明白了。虽然我相信师父绝对不会骗我杀不该杀的人,但师父也会犯错,师父也会被骗。如果我能多想一想,不管是对我自己,还是对师父而言,都是更好的事。”
  苏试微微一笑。
  魏知白便问道:“师父,那紫孔雀是什么人?”
  苏试便将江冒莞的故事说与他听。
  魏知白道:“他该死!”
  他觉得他不该只刺他一剑,怎么也得十七八剑才好。
  莫非这世
  间真的就是“大恩如仇”?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苏试道:“他确实该死,但他六岁便投于江泽清门下。江泽清如师如父,将其培育十余年,他的错也不小。”
  魏知白有点犯晕:“江泽清救他性命,待他如子。爱惜他的才能,全心培养他,没有半点藏私,倾囊相授。这样无私的人,师父为什么说他做错了?”
  “他的错,就在于他太爱才!”
  苏试道,“江冒莞年幼遭遇不幸,一夕之间亲人尽数死于仇人之手,心中难免悲怖惶惑,性情也必然受损。江泽清本就该多多注意引导他的品性,而不是一味地只培养他的才干。”
  魏知白道:“然而世间之人,并非人人都如江冒莞,只能说他这个人,心肠要比别人坏上许多!”
  苏试道:“成年之人,可以说性情已定,江山难移。但小孩子宛若白纸,他的天性和成年人是不同的。
  ‘知错能改’,说起来简单,但实践起来,我只见大多数孩子能做到,大人却稀缺这种美德。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期望得到大人的认可,为此他愿意努力作出改变。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若是连一个脑内尚且混沌,是非对错都懵懂的小孩子都教不好,却说这孩子天性如此。那未免也太推卸责任了。”
  魏知白不服气:“但是他已经长大,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孩子!有些道理,他本该自己明白过来。”
  “你说的对,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所以他该死。但他曾经是个孩子,所以江泽清也有错。”苏试道,“当然,这些都是为师的道理,你不懂也无妨。”
  苏试又道:“我初遇你时,你在报答一碗面的恩情。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收你为徒,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品性,所以我收你为徒。
  而只要你保有这样的品性,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欣赏你,都会有师父愿意教你。
  决定我是否喜欢你,是否愿意对你倾囊的,并非是我,而是你自己。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看到对方身上拥有自己所没有的美好德性时,会想要去毁灭。
  所以,你还要明白一个道理:
  毁灭美好的人永远居于下流;而欣赏并努力接近美好的人,则不断登高。
  如果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能伤害你的肉体,却没有人能再伤害你的心。
  如果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你就可以入这江湖。”
  魏知白道:“师父说的话,我都记着了。”
  “我本是要教你杀人的,现在看来,你还没有真正地学会杀人。”苏试道,“你也该去做你答应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了,你想好了要怎么去做成这件事了吗?”
  魏知白点点头。
  苏试道:“去吧。”
  魏知白就站起来,走出了雾月楼。
  掌柜的不知躲到了哪里,跑堂的也不知所踪。
  雾月楼里的蜡烛已渐渐燃尽,飞入厅内的月光,是那样寂静,那样苍白。
  人气消散,空气寒凉,地面像结着一层冷霜。
  苏试从怀中拿出一本册簿,《命账簿》。
  他翻开册子,笔尖沾了点血,用兔毫又划去几个名字。
  然后他又端起那杯茶浅啜。
  素手轻斟琥珀光。茶分一盏入唇香。
  我似飘然云外客,暂凭清露润诗肠。
  他突然接连地咳嗽几声。
  茶杯里的茶水便变了颜色。
  血红色。
  人,已离开。
  乌木轿子从厅中消失,从雾中隐去。
  一只手,从暗中探出,探到月光里。拿起了桌上的那本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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