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美人(258)

　　那衣服有些熟悉。
　　那是他小时候曾穿过的衣服款式。
　　木偶嘴巴一张一合，重复最后一句话。
　　“你是我的妈妈吗？”
　　谢眠的目光和它对视。
　　木偶问：“你是我的妈妈吗？”
　　脚边的塞莫拉喉咙里发出凶恶咆哮，什么登西，居然乱认他家主人当妈？好歹也是认爹……不对。
　　狗子愤怒地一爪子挠在镜子上，发出滋啦啦的巨大刺耳声响。
　　地狱三头犬的一抓可不同凡响，即使它已经变化了体型，力度却不减，寻常钢铁恐怕都要被它挠碎。然而这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居然在狗爪下完好无损，也算意志坚强。
　　木偶继续问：“你是我妈妈吗？”
　　谢眠审视着它，此刻终于冷淡开口：“你妈已经死了，回家洗洗睡吧。”
　　镜子里，木偶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球停止了，它背后那条漫长的走廊里，某些浮动的黑暗似乎扭曲了一下。
　　谢眠能够看到一些闪烁荧光的丝线闪动。
　　木偶被拉了起来，站在椅子上，歪头阴冷地看着镜外的人。它扯开被颜料涂得艳红的嘴唇，用尖利的孩童声音道：“她没死！她没死！只要我准备好给妈妈的蘑菇汤，她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你不是妈妈，”木偶忽然闪现到镜子前，尖叫道，“你是＠/@%！！！”
　　木偶最后说的那一句，入耳是混乱刺耳的乱码，像是坏掉的收音机，根本辨不清音节。
　　手电筒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镜子里的木偶消失不见了。
　　塞莫拉的狗爪还抓在镜子上，此刻没怎么用力，镜子忽然就裂开了，露出后面灰扑扑的墙壁——这位置原来应该是一扇舷窗，但现在显然被墙封上了。
　　塞莫拉仍旧愤愤不平，狗子在地上转了几圈，爪子在墙壁上狠挠，却只挠下来一层薄薄的墙灰。
　　根据监管者守则，手电筒灯光闪烁，代表他需要休息，需要关闭手电筒，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电量重新恢复。
　　眼前已经没有了路。周围也没有暗门。墙壁塞莫拉已经以爪试验，没法强行破开。
　　楼梯间似乎就这样凭空地消失了。
　　但本来存在的东西肯定不可能凭空就消失，必然是被隐藏在哪里。
　　谢眠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既然此路不通，那么进入楼梯间就需要另辟蹊径。那么，现在最快的解决办法是……
　　——回到他本体所在另一层的空间。
　　那一层空间的时间还停留在海啸到来之前，游轮的内部构造很可能还没有被改变。
　　只要在那一层的空间中来到楼梯间，再打开手电筒，前往现在时间点的原空间，就能够实现两个空间的通途。
　　他不愿浪费时间，马上迈步往回走。
　　推门进房。
　　房间里的窗帘被风吹动着，窗外大海漂浮碎冰，不远处是一片大雾。
　　船正往着那片大雾行进。
　　他看了那片大雾几秒，以他的目力，似乎隐隐约约看到大雾里面的遥远地方有庞大的东西盘踞。
　　像是……一座岛，或者一座山？
　　这很容易让他想起了某部上个世纪出名的游轮灾难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来他还得抽时间去船长室一趟。
　　塞莫拉已经兴奋的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到处这嗅嗅那闻闻。
　　“这是蚀骨大人的房间吗？”狗子幸福又沉醉，“蚀骨大人的气息好香，我最喜欢蚀骨大人的味道了。”
　　谢眠嘴角一抽。
　　感情以前狗子总喜欢在他来拜访神殿的时候蹭他的手，是因为喜欢他的味道？
　　“还有一点主人的味道，”狗子在床边嗅了嗅，继续道，“和蚀骨大人的味道都揉在一起了，主人是不是最近在这里和蚀骨大人睡过觉啊？汪汪，我就知道主人已经把蚀骨大人追回来了。”
　　谢眠：“？”
　　什么睡觉，你再说一遍？
　　“不过主人的气息好微弱，快要消失了一样。”狗子晃了晃头，回到了谢眠的脚边，闻了闻，“呜嗷，主人的气息明明很强势，怎么蚀骨大人床上的味道这么淡，是一起睡觉的时间太短了吗？”
　　谢眠一直知道乐园的怪物都没有什么节操。
　　地狱三头犬也是怪物。
　　狗子问问题的时候都很真诚，可见狗子确实对此感到疑惑。
　　要是乐园之主本人在这里，大概、也许能够体谅自己家养的狗子，并且探讨一下关于睡觉太短的问题。
　　不过。
　　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塞莫拉的意思，是乐园之主曾经来到过他身边，他们的气息还彻底揉在了一起？
　　可是，在游轮拍摄节目的这些日子里，这张床上躺过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
　　他的机器人。
　　Secure。
　　作者有话要说：
　　乐园之主：虽然我是养了一只狗，但我没叫你什么都往外抖。


第182章 大骗子
　　塞莫拉歪了歪头，一张狗脸十分无辜，半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真正的主人漏了个底儿掉。
　　小狗狗有什么坏心思呢？
　　当然没有！它只是太想念主人和蚀骨大人了而已，才关心主人们的睡觉时间长短问题。
　　什么都不关狗狗的事！
　　呜嗷，主人气压怎么变低了。
　　谢眠开口：“塞莫拉。”
　　塞莫拉：“汪？”
　　谢眠的语气慢条斯理，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你确认你的鼻子没有问题？”
　　狗子耳朵抖了抖，主人怀疑什么都不能怀疑它的鼻子，“当然没有问题汪！”
　　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开始在房间到处嗅闻，先是来到桌边，“这里也有主人和蚀骨大人揉在一起的气汪汪，这里也有，嗷嗷，这边最浓郁！”
　　狗子闻着味道来到衣柜前。
　　一个矫健的起身，狗子人立而起，只用后脚着地，用狗爪子拉开了衣柜。
　　衣柜里面摆放着谢眠这一次带上游轮的衣服。相对于其他一带好几大箱的艺人来说，他的衣服算是很少的了，只有十几件。
　　挂在最左边第一件的是一件深色西装外套。
　　相比于其他的几件外套来说，这件外套显然要宽大一点。
　　狗子的爪子戳戳那件衣服，回头摇晃着尾巴，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这肯定是你的衣服，我说的对吧，主人？”
　　谢眠走了过去，伸手覆住了那件西装外套，微微低头，嗅闻。
　　以他的嗅觉，闻不到任何夜息花的香。
　　只有一股冷冽的、清淡的苦涩烟草味道。
　　……这是褚言的外套。
　　褚言的衣物几乎都已经在城堡的大火之中烧毁了。剩下的这唯一一件，是对方留在车上的。
　　——为了给当时在车里睡着的他盖上保暖。
　　谢眠目光晦暗不明。
　　“你先回去隔壁房间。”
　　谢眠忽然对塞莫拉说。
　　塞莫拉：“汪？主人你要去哪里？”
　　“找人算账。”他声音冷淡，但塞莫拉在他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塞莫拉缩了缩脖子。
　　这世界上居然有人会惹它的主人生气？
　　柳夜的房间就在旁边不远。
　　塞莫拉一直是只很乖的狗子，主人吩咐什么事情它马上就会去办，但是此刻，它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抬起眼睛看向它的主人，犹豫了一下，小声道。
　　“主人，这次，您应该不会再抛下我不管了吧？”
　　它脑子笨，主人之前不见了之后，它完全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只能到处都埋头乱窜，找了很久很久，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主人，要做一只流浪狗了。
　　“……你先回去养伤。我之后会回来找你。”
　　谢眠道。
　　塞莫拉只以为他是答应了，高兴地点点头，摇着尾巴出了房门。
　　谢眠看着狗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