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110)
池先秋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狼崽子与小混沌:“他们两个也差不多才十岁。”
李鹤抱住他的手,捏了一阵,撒娇道:“可是只有我是人。”
“好吧,如果你今天把剩下那几页剑谱练完……”
李鹤抢道:“师尊晚上就陪我睡?”
“嗯,晚上我检查。”
“好耶。”
李鹤蹭蹭地跑回房,没一会儿,就抱着竹剑与剑谱下来了:“师尊晚上见。”
池先秋朝他摆摆手:“晚上见。”
他起身,对剩下几个徒弟道:“都去吧。”
池先秋也回房去,拿起昨晚上整理好的小竹箱笼,背在背上。
今日天气好,房里窗子开着,池风闲负手立于窗边,池先秋朝他那边探了探脑袋,想着池风闲应该是在边吹风边冥想,就没有打扰他,准备拿了东西就走,却不想池风闲开了口:“要去哪里?”
池先秋停下脚步:“快过年了,我想去神相峰一趟。”
神相峰在玉京而西,神像耸立,是玉京门历代先祖的长眠之地。
池先秋是池风闲的恩师、前任玉京掌门之孙,是池风闲的师兄、前任玉京首徒之子,逢年过节,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
池风闲微微颔首:“为师与你同去?”
池先秋摇摇头:“谢谢师尊,不过我还是自己过去吧。”
“怎么?”
“我……有些私底下的话要跟家里人说,师尊在,不太方便。”
“也好,过几日我自去,你先去罢。”
“是。”
只听闻木门轻响,池先秋出门去了。
池风闲负手而立,凝视着窗外雪山良久。
他心想,若是与池先秋一同去了,他师父师兄泉下得知自己对池先秋做的事情,不知会作何反应。倘若他们还在世,也不知会如何。
不知道池先秋会不会在牌位前说那些事情,抱怨他按着自己神交,一点道理都不讲。
难怪不要他在场,池先秋大约是要去告状的。
池风闲想求个心安。
但也不是那样容易的。
池先秋背着竹箱笼,刻意避开人群,抄了条小路过去。
神相峰高耸,风景独好,寻常弟子不得擅入,因此十分清净。
池先秋拾阶而上,及至山顶坛场,路过八位得道飞升的先祖的石像,到了供奉历代先祖的门派祠堂里。
玉京门先祖甚众,得道成仙者,只有坛场上立有石像的八位。
倘若有祭祀,寻常弟子也只是站在坛场上,轻易不开祠堂正门,所以祠堂内的布置,只有几位长老见过。
池先秋推开尘封许久的殿门,从偏门进去了。
祠堂是玉京山首任掌门的牌位,两边各有拱形石门,供奉着历代掌门的牌位。
池先秋数着门,进了左边倒数第一个石门。
门内不仅供奉着前任掌门谢予,也就是他爷爷的牌位,还供奉着前任掌门首徒,也就是他父亲谢青檐的牌位。
还有一个只有名字的牌位——华雁。
只看名字,稍微有些见识的修士仔细思索一会儿,也能想起来,这是百年之前修真界与魔界大战,一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的名字。
这个女魔头险些灭了一城百姓,最后为谢青檐所阻,两人都受了重伤。
这两位宿敌在修真界与魔界休战之后,好巧不巧就在一座山上养伤,住在对门,日久生情,才有了池先秋。
这也是池先秋身带魔气的缘故,他娘亲魔气极盛,传给他了。
此事不为外人所知,谢青檐与华雁死后,就只有池风闲与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知道,寻常弟子不得入祠堂,所以华雁的牌位也被供奉在这里。
池先秋将小竹箱笼放在地上,从竹箱笼里拿出这几天准备好的香烛贡品。
其实他不太记得谢青檐与华雁。他开始做任务的时候,是从被池风闲带回玉京山这个剧情开始的,谢青檐与华雁都在前情简介里,不过于情于理,他还是每年都过来看看,在这里坐一会儿。
说来也奇怪,他还挺喜欢在这里待着的。或许是剧情使然,他在这里总觉得无比的平和安宁。
有一回他趴在桌案底下睡着了,到了夜里,池风闲才找过来。
池风闲掀开盖在供案上的布幡,怜惜地看着他,良久良久,叹了口气,也没把他喊醒,就把他抱回去了。
那天夜里池风闲还给他买了特别多点心吃。
池先秋将三个青瓷酒杯摆在案上,斟满清酒,又点起香烛,站定之后,正要祭拜,却忽然听见外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来人内功深厚,原本可以完全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是因为被祠堂外的阵法绊了一下,才暴露了行踪。
池先秋原以为是池风闲,但是转念一想,池风闲怎么会被阵法所绊?他即刻警觉起来,将香烛插进香炉,就准备出去看看。
寻常人不会来祠堂,祠堂内也没有什么法宝,所以祠堂外的阵法只是防人,并不伤人。
池先秋才走出小石门,就看见明黄色的纸人从殿门底下的缝隙里爬了进来。
有人在用纸人窥探殿内的情形。
池先秋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石门后边,没有被纸人看见。
将近年节,今年四大宗门又都聚在玉京山上过年,此时玉京山上热闹得很,什么人都有。
池先秋反应过来,天机殿善用阵法,自然也善于解阵,至于纸人,更是阵法符咒的衍生学问。明黄色,也是天机殿常用的颜色。
想到前世池风闲飞升之后,就是天机殿将他的身世公之于众的,池先秋立即转过身,抱起华雁的牌位就要走。
这是最明显的东西,也是最能揭露他身份的东西。
池先秋快步走到石门前,看见那纸人就在殿门前挡着,他这时要走,必定要被那人看见。他想了想,又转身向回,拿起竹箱笼,猫着腰,钻进供案底下躲着。
供案上盖着幡布,一直垂到地上,池先秋屏息凝神,静得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纸人不能弯腰,它一弯腰,纸就折了,也就不能用了,所以纸人看不见最底下的场景。
那纸人顺着墙走,很快就摸进了最后一道石门里。
一双用朱砂点的眼睛,将石门内的场景仔细看过,传递给远处操纵纸人行动的人。
而后那纸人向前走了两步,顺着垂到地上的布幡,往桌上爬,将桌案上摆着的牌位名字也传给那边的人。
池先秋暗自庆幸自己把华雁的牌位先拿下来了,否则不论那边的人是谁,被人看见华雁的牌位也在上边,只怕说也说不清楚了。
那纸人站在桌上,忽然又听见簌簌一声轻响,那纸人就再没有了动静。
原来是池先秋插在香炉里的香烛落下香灰,将纸人给烧去了半边,半片黄纸从案上落下来,就落在池先秋面前的地上。
他伸手将纸人捡起来,趁着操纵纸人的那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神识,迅速用神识反追回去。
那人警惕,且道法高深,池先秋追着去,只看见了一瞬间的画面
满桌的蜡烛香烛,一把剪子压在黄纸上,坐在桌前的人,中年模样,身着黄衣,头戴莲花冠,神色严肃。
池先秋认得他,正是天机殿的江殿主。
池先秋将剩下来的纸人折了几折,收进竹箱笼里,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最后把华雁的牌位也放进了竹箱笼里。
先委屈她一下,若是江殿主再派纸人来,他不在,那就麻烦了。
说不准江殿主等会儿又来了,池先秋不便久留在此,拿着竹箱笼就要走,才走出石门,思忖道,尚且不知江殿主是否还在门外放有纸人,他这样出去,摆明了是有鬼,还是等一等再出去为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倘若他还有计策,也好看一看。
这样想着,池先秋就抱着东西,走到对面的那个石门里。
对面的石门里还是空的,没有牌位,也没有供案。
因为这个地方是留给现任玉京掌门的,也就是留给池风闲的。
池先秋抱着竹箱笼,靠着石墙就地坐下,小心地注意着外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