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谁？(22)
“可是我们之间，本来就什么也没有。”许望有些报复性地说道。
周柏脸色稍变，语气有些苍凉，“是啊，我们确实什么也没有，那些日子就像是我偷来的。我越是多爱你一点，越害怕告诉你真相。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再等一天吧，再等一天吧...”
许望不知为何，见不得周柏这般情伤的模样，于是急切地再次发问，“然后你就一走了之，把周槿出车祸的事瞒了我整整一年？”
说到这里，周柏神色有些痛苦。
“因为我害怕了，我觉得小槿出车祸是对我欺骗你、隐瞒他的惩罚，把本该属于我的罪责，降到了小槿身上，我没办法释怀，每天都陷入自责的情绪之中。
“所以我很害怕去见你，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一切，那阵子我的生活全是一团糟......所以，对不起，我逃避了，我...”
周柏说不下去了，他甚至以手掩面，周遭似罩着一层阴霾。许望见他这样，一时也不再多言，等周柏把手放下，脸色稍好时，才出声问道：
“那为什么一年后又来找我，还和林医生做那样的约定？”
周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讶然，“这你也知道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许望忍不住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隐瞒我的，也比我想象中的多。”
说完又觉得太过刻薄，暗恼嘴比脑子快，脸上却不显半分，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本以为周柏会生气，不想他却笑了，“果然，喝了酒就伶牙俐齿了。”
许望轻哼一声，不予置否。
“我的确和林宇做了约定，因为我担心哪天你碰到周槿了，发现他和林宇在一起，你会崩溃。所以我让你和他见面，给你们彼此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而选择的权利，只在周槿手中。”
许望听见这样的解释，眼睛不自觉地眨了好几下，“你......”
周柏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也是我想对你的一次补偿，我不愿你爱了他这么多年，却连一次真正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不想让你有这样的遗憾，所以，哪怕心里很难受，也去找你了。”
“补偿？补偿——”
许望原本有些动容的神情，突然就消失了，他反复念着那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字眼一样。
他看着周柏，语气里尽是嘲讽。
“所以，你就看着我跟个傻子一样，对着一个根本就不对的人，在那伤心难过？你就站在一边，看我出尽各种洋相之后，再来扮你的知心大哥？你不觉得你所谓的补偿，太过虚伪了么？”
“虚伪，虚伪，”周柏的眼中流露出了伤心，“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所有为你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虚伪一场？哈哈...”
末了，周柏还一边摇头，一边低笑着，那饱含种种无奈与自嘲的笑声，久久在寂静的屋里回荡。
许望看着他的笑，心里忽然生起一股怒火，他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架起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口吻越发严厉。
“不是吗，你骗了我，又抛弃了我，一年后又换了身份再次接近我，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是不是？你想起来了就逗一逗，不愿搭理了就扔在一边，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知道我眼睛恢复后，却再也找不到人的时候，我的心有多失落吗？你知道我看到周槿和林宇抱在一起时，我的心有多难受吗？
“等我好不容易把这段感情放下了，你又告诉我，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一场认错人、表错情的笑话而已，哈哈，我这么笨，也难怪被你耍的团团转了。”
“许望！”
周柏不知何时止住了笑，也跟着站起，音量随之突然拔高，“我说过了，我没有这么想过！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要把自己臆想的过错强加到我的头上？！”
两人陷入了对峙的局面，谁也不愿退步半分。
半响，许望率先败下阵来，强势起来的周柏眼神十分凌厉，他根本招架不住。他偏低着头，执拗地不再看周柏，刚想拿起酒杯喝一口镇镇神，不妨手在发抖，“啪”的一声，把酒杯摔了出去。
破碎的玻璃片，夹杂着殷红的酒汁，在洁亮如新的瓷砖地上蔓延。许望看着凌乱的地面，感到刚才那股急速蹿升的怒火，也随之匆匆熄灭了。
他狠狠闭上了眼，觉得这场争吵既乏味又无力，他依旧是一个蠢笨的小丑而已，除了供人戏耍，也就只会大喊大叫而已，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说的再多，也不会再改变一丝一毫了。
寂静半响，周柏忽然跨过地上的凌乱，走到许望身前，试探性地把手伸了过去，扶住许望有些单薄的肩膀，微低着头深深地看着许望，声音里透出一丝乞求：
“许望，我隐瞒了你太多的事情，这些我全都承认。但我骗你是真，爱你却不是假的。我不敢奢求你能立刻原谅我，只想问你一句：我们之间，可以真正开始一次吗？”
沉默，依旧是沉默，周柏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甚至觉得等待的这几秒，漫长到心痛。
许望的眼睛仍是闭的，嘴唇却轻轻开合了一下，似是说了点什么。这细微的动作，却给了周柏莫大的期待，他不自觉向前探了探，说话的声音极轻，微带颤音，“你，你说什么？”
许望倏地睁开眼，那双澄亮透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周柏。他又一次开口，重复了刚才说的话。
这一次，他说得明明白白，周柏也听得清清楚楚。
“骗、子。”
【46】陷入僵局的哥哥
周柏瞬间觉得手心有些烫，迫着他不得不撒开了手，仓皇地后退一步，连鞋底沾上了红酒渍都不曾发觉。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骗子....”
许望别过头，不去看他，抬脚就要往门口走去，周柏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去哪？”
许望立刻抽开了自己的胳膊，语调纯然冷淡，“这里我没脸再住下去了，不早点走还要等着你赶我吗？”
周柏皱眉，“谁要赶你了？”
“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说着又往前走。
周柏长腿一迈，挡住了许望要走的路，“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么晚你要上哪去？”
“去哪儿也不用你管，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周柏按捺住心里的怒气，“好，你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但和小槿总算有关系吧？你突然走了，回头怎么和他交代？”
“周槿？他和我，更加没关系了。”
许望轻笑一声，“到时候我会和他说明白的，现在可以请你让一下吗？”
周柏气极，“你——”
“啪嗒”，二人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周槿和林宇站在门口，对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哥，许望，你们这是...吵架了？”
周柏和许望对视一眼，都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许望看向林宇，见他偷偷做了个无奈摊手的手势。
周柏轻咳了一下，转身看向周槿，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对峙只是周槿的错觉。
“没事，你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周槿拉着林宇进来，一脸疲惫，“唉别提了，这个家伙突然说要带我出去，结果走到半路下起了大雨，我们就又回来了，白折腾一趟。”
周柏和许望听闻下雨了，都是一惊，齐齐看向窗户，果然有下过雨的痕迹，他们刚才竟然谁都没有发觉。
“哎？这地上怎么回事啊，撒了一地玻璃渣，你们都不收拾的吗？”周槿指着地面说道。
林宇也跟着看了一眼，又联想到刚才进门时的情景，心下有些了然，走过去拨了拨周槿的头发，语带宠溺。
“行了，你就别跟着操心了，谁摔谁收拾呗，你刚不是喊累吗，快去洗漱吧，我也先回去了。”
周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语带不满，“说了不要玩我的头发，都成乱鸡毛了。行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啊，洗个澡睡觉去了，折腾一圈累死了。”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就要往房间走去，林宇一把拉住周槿的手臂，把人又带回怀里，“你个小混蛋，就这么打发我走啊。”
周槿调皮一笑，回抱住林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故作嫌弃地说道，“行了吧，可以走了吧，林大医生——”
林宇笑了笑，在周槿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撒开了手，“行了，走吧你。”
待他看到周槿进门，才转身欲走，冷不丁看到周柏和许望。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当着亲哥哥、前情敌的面，对周槿又是搂又是亲的，纵是林宇，也稍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然后故作镇定地挥手告别。
“周柏，许望，我先走了啊，你们，呃，有话好好说。”
然而俩人谁都没有理睬他，许望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周柏倒是瞄了他一眼，眼中俱是深意。
林宇不再多话，迅速离开了战场。
客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周柏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今天太晚了，你就算要搬，也要等到明天再说吧。这里我来收拾，你先回屋睡吧。”
许望没有应答，起身去了厨房，拿出拖把和纸篓，蹲在地上捡碎片，周柏也默不作声地陪他一起。
俩人合力把碎片收到了纸篓里，许望刚要起身，不料腿有些发麻，一下子没起来，猝不及防就要跌倒，这时周柏瞬间扶住了他，轻轻把他带了起来。
许望的身体虽有些僵硬，却没推开他，等站好后，周柏主动松开了手，拿过一旁的拖把，就要开始清理。
许望伸手拦住了，声音有些闷，“我来吧。”
“不用，你去休息吧。”周柏执意不撒手。
许望把手撤了回去，退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周柏把那摊红酒清理干净，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红酒的痕迹可以再次消除，发生过的事却无法再次抹去。
许望静默不语，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场他和周柏的争论，没有一位赢家，他们都输了。
【47】劝说许望的弟弟
那天晚上，许望并没有睡得很踏实，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但不想出去面对尴尬的局面，索性在房间内收拾行李。
许望一边收拾，一边环顾着这间房间，脑中闪过刚来时的情景，那份欣喜似乎还可回味，如今却要提早离开了。
纵然有很多不舍，可是如今这个局面，无论是面对周槿、还是周柏，他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坦然了，与其勉强住在这里，不如尽早离开吧。
许望不再多想，一心一意地收拾着行李。
“咚咚咚——”
房门忽然敲响了，许望的动作稍有停顿，心下有些惴惴。这个时间，周槿早就上课去了，现在留在家里的，只能是周柏....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敲门声还在继续，许望为自己做好着心理建设：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不用怕。
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边，轻呼一口气，迅速打开了门，却见周槿一手抬在半空做着扣门的姿势，似是被他猛然开门的动作吓到了，眼睛睁得老大，和许望俩人大眼瞪大眼，都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