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谁？(19)

      许望乖乖闭上了眼睛，虽然和睁开相比，并无什么区别，但仍下意识地去做了，仿佛这是他听话的信号。

在黑暗中的每一秒都格外漫长，许望闭着眼，在心里数着数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等数到658秒的时候，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于是快速睁开眼睛，试探地问道：“周槿？”

      那人回答有些迟疑，“......嗯。”

      许望轻笑了一下，却不敢再主动拉他的手了。

      那人找了个椅子坐下，斟酌着语气，轻声问道，“许....”

      “许望，我叫许望。”

      他有点小失落，才七年不见，周槿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吗？

      “抱歉，许望，你的家人在本市吗，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许望微垂眼眸，露出一丝苦笑，“我，我是一个人，没有家人。”

      “那你，还有别的可以联系的人吗？”

      许望沉默半响，然后咬着唇，摇了摇头。

      那人似乎有些苦恼，“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也一定会负责你的医药费，这你不用担心。但你现在的样子，身边必须有人照顾才行，我.....”

      一股酸涩迅速涌上许望的心头，让他忍不住出声打断，“我是自愿救你的，你不要像是背了债一样为难，你不开心，我也不会好过的。”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人顿了一下，再开口时略带犹豫，“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其实我.....”

      黑暗似乎给了许望莫大的勇气，让他一掷孤勇，让他把藏在心里的话，不顾一切地说了出来。

      “周槿，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了。”

      那人似乎愣住了，没了声音。

      许望继续说着，“从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你从不知道而已。你转学后，我一直在这个城市等你，连上大学都没敢去外地。”

      许望的眼角悄然落泪，声音也囔囔的，“我单恋了你七年，梦到了你无数次，你对我来说，就是单调乏味的人生中，最亮的那抹色彩。也许你无法理解，甚至已经把我忘了....”

      许望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终于把这份感情告诉你了，就算你不记得我、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个叫许望的人，他很爱你，哪怕现在看不见了，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哽咽声已经止不住了。那人静默了许久，病房里只有许望压抑的抽泣声。

      最后，那人似乎叹了口气，握住了许望冰凉的手，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知道了，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不管你的，我周...”

      那人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我周槿，会陪在你身边，治好你的眼睛的，相信我。”

      许望止住了眼泪，小声问道，“你，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那人回的很快。

      “那，男朋友呢？”

      “......也没有。”

      许望有点小高兴，捏住了那人的手指，带着忐忑和羞怯，轻声问道，“那你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吗？”

      许望见他不说话，心里打着鼓，又急忙补充道，“不是因为愧疚，就以身相许的那种喜欢，那是报恩，我不要那个。我就是想让你试着了解我一下，看有没有可能喜欢我一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似无声。

      半响，那人终于说话了，“好，我们......试试。”



【39】置身迷宫的许望


许望眨眨眼，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电脑屏幕，手指轻轻抚了过去。那三个月对他来说，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在那场梦里，那人帮他办好了毕业手续，为他租了景园小区的房子，陪着他定期去医院治疗，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生活。

而他最一开始是全然看不见的，对周围环境的所有感知，都依靠着那人，后来他的眼睛经过治疗后，稍微能看见模糊影子，才觉得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和那人的关系，似乎算是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虽然没有人明确挑明，但日常相处时的愉悦，让许望觉得谈恋爱也就是如此吧。

可这场绰绰约约的梦，在他正式恢复视力的前一天，戛然而止了，没有半点招呼，那人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了。

在之后的一年，许望不止一次的想，那人真是是周槿吗？他真的来过他身边吗？为什么他的眼睛马上就能看清的时候，那人就突然不见了呢？

可房子摆在那里，鞋子放在那里，灰格子围裙挂在那里，窗下的绿植长在那里，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这不是一场了无踪迹的梦，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这三个月的美妙时光，被他妥帖藏匿在心房一角，当做望月赐给他的一份礼物，他虽不会尝尝提在嘴边，却始终记挂在心里的。

可谁曾想一年之后，他竟以这样一种措手不及的方式，看到了那段时光的旧照，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如今又怎么会在周柏的电脑里？

他恍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间迷宫前，四面都是扑朔迷离的幻境，他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些来时的路是否真的走过，此刻又将要去向何方，迷宫外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光怪陆离。

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只预感自己生活将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第二天，许望神色如常地把电脑还了回去，也不敢多看周柏一眼，便要立刻往回走，不料周柏却叫住了他，“许望，等一等。”

许望强自镇定，“怎么了？”

周柏看了眼放在一边的电脑，“电脑你用完了？”

“是啊，谢谢你周大哥，稿子已经写完传过去了。”

周柏颔首，站起身来，“要不要一起去超市，家里没什么菜了。”

许望下意识就想拒绝，周槿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听了个正着，“去超市？

我也去我也去，加我一个吧！”

周柏一把扯住周槿的衣领，“你看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赶紧洗漱好换上衣服，一起去吧。”

“知道啦，这不趁着周末就多睡了会儿，所以才没来得及拾掇自己，等我三分钟，马上把自己搞定！”

周槿说完，立刻没了踪影，洗手间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周柏对周槿这毛躁的性子毫无办法，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没有出声的许望，“你也去换身衣服吧，一会儿一起去，多买点东西回来。”

许望咽下了本欲出口的拒绝，“......嗯。”



来到超市后，周槿这个鲜少逛超市的人，看什么都想往车里放，周柏跟在他旁边，帮他做理智分析，哪些是真需要的，哪些是家里本来就有的。不知不觉，他们就和许望拉开了距离，许望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兄弟俩并肩而行的背影，目光不自觉有了些许疑惑。

他们二人有着同样的身高，今天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外套，一左一右站着，背影有八分相似，只不过周柏看着要更挺拔些，周槿因为前段时间过瘦的缘故，最近虽然肉补回来些，看着仍略有些清减。

许望出神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身旁忽然传来充满稚气的童声，“妈妈，我想要这个。”

许望下意识转头看去，一位年轻妈妈推着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男孩，一人一边拉着妈妈的衣服。

许望让了下路，听到了他们三个接下来的话：

“刚才不是给你买过了吗？怎么又要买，”

“不是我妈妈，刚才只给弟弟买了。”

“你们两个怎么又偷偷换地方了，害得妈妈又认错人了。”

“妈妈笨笨，总是把我和哥哥搞错。”

“你们两个长得一样，妈妈当然会偶尔搞错啊——”

......



许望看着渐行渐远的母子三人，脑中徘徊着刚才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认错....了吗？

怎么可能呢.....

许望心下惴惴，抬眼却不见那二人的身影，于是眼神慌乱地四处寻找着，看到他们都在水果区时，想也不想便立刻走了过去，背对着他们突然喊了一声“周槿”。

许望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在他喊完“周槿”后一秒，周柏先于周槿晃动了下`身子，然后似是克制了一瞬，等身边的周槿回头后，才跟着转过身来，看向许望，脸上是一派淡然。




【40】胡思乱想的许望

      “许望？”
      周槿见他神思恍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你怎么了，刚才突然喊我，吓我一跳。”
      许望慌忙地回看他，避开周柏看过来的视线，声音低低的，“没事儿，刚才转头看不见你们，有点着急。”
      周槿哈哈一笑，“急什么，就超市这么点的地方，我们还能走丢不成？”
      许望勉强附和道，“是啊，怎么会丢呢。”
      周柏手里拿着一袋苹果，对着正在挑梨的周槿说道，“挑好了吗，一起拿过去称重吧。”又看向许望，“你要吃点什么水果吗？”
      许望看着他们二人手中的水果，一时又想起了许多忽略的事情：
      以前的周槿喜欢吃苹果，现在却格外爱吃梨，而周柏却像是很爱吃苹果的样子.......
      许望心乱如麻，脸上却兀自镇定，“不了，我吃你们挑的就行。”
      周柏和周槿去称重区了，许望留在原地看着推车，神色有些疲惫，只觉得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却没办法得到解答。
  
      回去之后，许望始终神思不定，吃过午饭后打算睡会儿午觉，本以为昨晚失眠，现在应该能很快入睡，却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睡就越睡不着。
      许望索性起身，拿出平板电脑，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犹豫了一下，然后输入了“认错 双胞胎”。
      他随意翻着五花八门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烦，忽然见相关推荐有一部电影，顺着点进去看了相关介绍，是一部主角为双胞胎的悬疑故事片，这类电影一向不是他偏爱的类型，此刻却忽然充满了兴趣，找出电影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