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海啸(27)
然后马上给经纪人编辑一条:“要是潘奕斐的经纪人来找你,就说时间凑不到一起,帮我推了。”
正要放下手机睡觉,赵竞拍了拍韦嘉易。
这两天,赵竞人是走了,精神好像还在,不时就来深入了解一下韦嘉易的全天行程。
他的消息回复起来总是很难,不回不行,回得敷衍更不行,要做到公事公办,毫无暧昧气息,同时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被忽视。韦嘉易绞尽脑汁,连哄带骗,宁可回到高中做题。
更令人头大的是,赵竞还经常不自己开启话题。每天一到两次,他突然拍拍韦嘉易,让韦嘉易先开始说话。如果韦嘉易不说,他就拍好几下,根本无法装看不见。
韦嘉易起初以为赵竞在家休息无聊到长毛才会这样。后来发现他也没休息,其实每次聊天,同时还在开会或者工作。
因为赵竞发过来的照片或者视频里,基本都能看出来或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
不过今天赵竞先开口了:“刚才换了新的拐杖,不用腋拐了。”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主体是一根灰色的拐杖,像某种金属做的,背景依然在赵竞的办公室。韦嘉易看到了他的办公桌、地板和一大片空间。
赵竞离开不到一百小时,韦嘉易感觉自己快通过他提供的影像资料把他的工作空间参观完了。没参观完也不是因为发来的照片和视频不够多,是地方实在有点太大。
“看起来很灵巧,”韦嘉易机械地打字回复,“用起来也一定得心应手吧。”
赵竞说“嗯”:“吴瑞告诉我,你不坐我的飞机回去,为什么?”
前半个月每天都见太多面了,一直待在一起,一行短短的字,韦嘉易眼前已经浮现出赵竞的神态。
吴秘书前天就来联系韦嘉易,说要帮他定航程,他拒绝之后,吴秘书还努力劝了他好几次,说赵竞要求事情的如果没办好,很难交代。
韦嘉易必须把和赵竞的关系拉得远点,让他这阵莫名其妙的恋爱热情尽快过去,所以一定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他知道和赵竞相处的辛苦,也体谅吴秘书的难处,便说:“你就说是我一定不要吧,我跟他解释。”
吴秘书见他态度坚决,还对他说了谢谢。
韦嘉易想了想,回复赵竞:“因为我决定得太晚了,今天下午结束拍摄,才和团队确定直接在工作的地方集中,所以不想麻烦吴秘书。我的机票也已经订好。明早还要坐你的直升机过去,太谢谢你了。”
回完赵竞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用。”
“李师傅做菜也很好吃,”韦嘉易又说,“谢谢。”
趁赵竞没回,接着打:“我准备睡觉了,晚安。”还加了个笑脸。
收到赵竞回复他的“晚安”,将这件事解决了。
来小岛时,韦嘉易坐了五小时直达的航班,加换一次水上飞机,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很快就到了。现在离开的路,却坎坷得一言难尽。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密集地转过机。
早上下了直升机,他开始不断地寻找航班柜台,换航站楼,过安检口。耳膜因气压变化产生的嗡响还没消除,下一班飞机已经再次升空。
最后一个航班,因为天气原因晚点了两个小时,韦嘉易在机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和明天拍摄品牌的艺术指导又打了一次电话,沟通主题,一直打到登机。
航程中,他睡了一小会儿,飞机触地把他震醒了,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晚上十一点,舷窗外夜色茫茫。
夜班飞机的人不多,小机场的路也不长。
经过奔波的一天,韦嘉易背上的登山包愈发沉重。走到出口,他看到了半个多月不见的助理小驰在等他。
韦嘉易不在的日子里,小驰染了金发。他穿韦嘉易送的薄羽绒服,手里拿着一杯热饮,看到韦嘉易走出来,很高兴地笑了:“嘉易哥,你终于回来了!”让韦嘉易忽而有了离岛的实感,心从受灾的岛屿来到了新季时装挑选的拍摄地点。
明天睁眼就不会再有南太平洋海岛湿润的雨季了,生活只剩快节奏的闪光灯、快门声,摩登的音乐和衣香鬓影。
韦嘉易走过去,搂了一搂小驰的肩,接过热饮,夸他发色不错,一一确认器材是否都带齐。就像从前的每一次出差。
小驰都回答,告诉韦嘉易,网约车司机已经在地面停车场等了。
蹒跚学步一般,韦嘉易拿着温暖的热饮杯,和小驰并肩走出航站楼。
十一月下半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吹进衣袖,将他卷回出发前往海岛婚礼之前的正常工作、正常忙碌、正常生活。
等到再次有时间看手机,已经是次日拍摄结束之后,凌晨两点。
忙了一整天,韦嘉易和助理、灯光师一起回到酒店,声音都是哑的,累到别说想起赵竞这个人,就算听到赵竞的名字,都要想想才知道是谁。
他冲了个澡,精神极度疲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用手指戳了戳手机,缓慢地阅读消息。
经纪人给他发了两条,说品牌方今天很满意,让他明天继续努力。韦嘉易回复:“好的。”
有好几个朋友群的消息,他们知道韦嘉易从岛上回来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很久不见了,出来聚会。
韦嘉易截航班图给他们看,艰难地打字:“暂缓。”
再拉下去,赵竞下午三点找过他,被很多人的消息压下去了。点进去看,他上午拍了拍韦嘉易,下午说自己已经拆掉支具了。
韦嘉易知道赵竞现在肯定早睡着了,本要明天早上再回,忽而转念一想,凌晨两点的回信显得更有诚意,表现出他工作的忙碌,继而打退赵竞找他的积极性,而且赵竞肯定不会回他,又阻止了一次你来我往的交流,一举多得,就打字:“太好了,应该马上就能痊愈了。”
还加了句:“我白天太忙了,没看见,不好意思哦。”
韦嘉易回完心情大好,连疲惫都缓解了一些。刚想睡觉,手机亮了,还带震动,是一个电话打进来,屏幕上大大的两个字:赵竞。
韦嘉易本来微笑着的脸直接僵住,简直以为在做噩梦,看手表确认了时间,又傻了几秒接起来。
“……韦嘉易。”赵竞叫他名字叫得非常含糊,紧接着嘟哝了一句韦嘉易完全听不懂的话,就安静了。
韦嘉易拿着手机,保持着姿势。像赵竞在他面前一样,他一动也不敢动。
电话那头,赵竞的呼吸微不可闻。等了一段时间,赵竞还是不说话,韦嘉易松了一口气,猜测他应该是睡到一半,被短信声吵醒,支撑精神打电话过来,没能说什么就又睡着了。
但是韦嘉易也很弄不懂自己的心。明明非常清楚,确定自己绝无可能给赵竞回应,抓着电话听赵竞睡得很沉的呼吸声,又有一种不明就里的难过。听了几分钟,他把电话挂掉了。
因为要早起接着工作,韦嘉易只睡了四小时不到。
睡得倒很沉,一点梦都没做。睁开眼,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和赵竞打了个电话被传染了睡眠质量”,而后立刻拿起手机来看,确认赵竞后来没有再醒。
屏幕上没有任何新消息,他才起身洗漱。
对着镜子,韦嘉易依然精神恍惚,想着凌晨两点多的梦话,差点把牙膏挤到手上、牙刷戳进眼睛。
他换好衣服,听到手机振动,拿起来看,赵竞又给他打电话了。
他马上接起来,赵竞好像也刚刚睡醒,声音低哑,说:“韦嘉易,我梦到我给你打电话,醒来发现真的打了。”
“应该是我回消息把你吵醒了。昨天收工晚,我以为你睡着了才回的,不好意思。”韦嘉易告诉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赵竞等他回消息等得晚,忍不住问:“你昨天几点睡的?”
“十点半吧。”赵竞随意地回答。韦嘉易放心了,听到赵竞问:“我昨天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叫了我的名字就睡着了。”韦嘉易没提起他说胡话的部分。
这时候小驰来敲门,韦嘉易走过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