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是直男(30)
“我对你更好啊。”俞印有些心不在焉。
周成凉观察了会儿,终于确定他的不开心与得罪老师无关:“想什么呢?”
俞印眯起眼睛:“想你骗我的晚安。”
周成凉:“……”
早知道不问了。
他移开目光:“你也骗了我一句晚安。”
“不一样的。”俞印停下,把盲道上一辆乱停的共享单车移开,转身上了人行天桥。
“我其实,不知道我今晚在做什么。”俞印胳膊撑着栏杆向下看,刘海遮住了半截眉眼,“很突然,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微凉的晚风预兆着秋季的来临。
周成凉外套早扔酒吧了,现在穿着无袖背心,皮肤凉飕飕的。
刚搓了下胳膊,一件外套就落在了肩膀上。
他无奈勾唇:“你不冷啊。”
“我里面是中袖,比你好多了。”俞印单手支着下巴,歪头冲他笑。
周成凉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披着衣服:“但你这件事做得很好了。”
“可是如果没有我,这件事也不会更差,是你们在推着我走,很被动,我不喜欢。”俞印说,“如果有可以让别人不那么难过的方法呢?我是不是贸然插手了?我会不会让安一诺觉得不舒服了?我……我好像什么都还没想清楚。”
一点都不稳重,他不喜欢愣头小子一样的自己。
周成凉没应声。
他只会选择最高效的解决方法,俞印的考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你看,你不懂吧。”俞印也是很懂他了,弯弯眼睛,道,“所以啊,周成凉,有关我自己的事,你不能瞒着我。”
逃避和隐瞒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正面应对一切,不管那件事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他们瞒着对方的目的一样,前提条件却不一样。
俞印瞒周成凉是因为这事儿和对方无关,周成凉瞒着他,是因为这事儿跟他有关。
“我爸妈和你都是这样,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俞印抬起眼睛,“周成凉,你是不是该对我有点信任?”
周成凉不能一辈子给他扫尾巴,他也不乐意一直被人护在身后,总不能永远学不会面对这些事。
他不是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不排斥现实社会,也不觉得独立可悲,不用别人护他到这种程度。
俞印很少用这么正经的口吻聊天,周成凉沉默许久,直到街边的早餐铺子开门。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拒绝我的理由。”
可能性格使然,也可能天生情感不充沛,周成凉很少产生“内耗”“负担”“压力”“同情”等感觉。
俞印蜷缩起手指:“我不是在跟你拉开距离。”
“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是我听不得拒绝。”周成凉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情绪想法一向表达得坦然,“我是不太懂,但你不开心,我会改的。”
小摊在凌晨支起一盏灯,比太阳光更早到来。
俞印偏过头,闻到了煎饼香。
“馋死你算了。”周成凉抓着他脖子往小摊方向走,“不过呢,鱼仔。”
俞印无意识地抓住他手:“嗯?”
“不知道你有没有理解错,我还是先跟你说明了。”周成凉手上稍一用力,拉进了两人之间距离,微微弯下脖颈,跟他碰了碰额头。
“我瞒着你的理由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大上,没有保护你,也没有不相信你。”周成凉说,“单纯觉得你最近好像很累,心疼你而已。”
“这种……以后能不能少拒绝我?”
他蹙眉点了点心脏位置,认真道:“真的有点不舒服。”
第18章
国庆放假前,俞印把取消比赛的事跟老师说了。
意料之中,老师不太开心,阴阳怪气了他几句,回去后直接把他联系方式删了。
学院里老师互相认识,现在换导师再参加比赛也很尴尬,俞印不想这件事再闹大,干脆带两名室友换了个国际赛报。
“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苏南新咽口水, “我们陪跑概率大吗”
“拿奖还是挺好拿的。”俞印一手鼠标一手键盘,噼里啪啦按得飞快, “但是名次低没意义,我们冲一冲金奖。”
“什么什么”对床刘靖腾探出脑袋, “什么比赛带我一个!”
“你还有空吗”俞印问, “你那个比赛结束了”
“嗐,一群摆子,比个屁。”刘靖腾惆怅道, “出的作品压根没法看,报名费我都懒得出,放弃了,把结课作业交上去就万幸了。”
俞印同情地笑了声: “行,带你一个,四个人正好。”
“俞爹,认识你,何其有幸!”刘靖腾滚下床,大鸟依人地靠在俞印肩膀上, “你在做什么ppt
啊……数据分析你们摄影还学这个”
“周成凉的。”俞印把鼠标换成手绘板,一连画出数个几何体呈完美构图分布, “他明天有个阶段性汇报要评分, PPT太普通了不够亮眼,我帮他改改。”
有些人天生对平面化图像敏感,俞印的业务能力审美和日常穿搭审美是两个极端。
周成凉好几次作业汇报高分,少不了他的功劳。
“我要有个你这样的朋友,我做梦都能笑死。”刘靖腾羡艳道, “凉哥好命。”
俞印不置可否: “我也好命。”
那天天桥上,周成凉一番话让他陡然心率失常。
真是很久都不曾出现的感觉,不像紧张,更不像害怕。
俞印看过无数少年番,也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人,想了好几天,经验丰富地将这种现象归咎于——
热血昂扬。
二次元诚不欺我,友情的羁绊会燃烧。
他大手一挥,把PPT赏给了友谊。
周成凉很快接收了文件。
【ZCL:收到/玫瑰/】
【ZCL:谢谢小俞导/玫瑰/】
【yy:就这么谢诚意呢】
【ZCL:出门,宵夜】
俞印叹气。
【yy:不行,今晚有个论文要写。】
【ZCL:……我们已经快一周没见面了。】
【ZCL: /大熊猫生气。jpg/】
【yy:怪不得我,实在生气,你就把我们学院举报了吧,罪名虐待学生。】
【yy:改天这学校倒闭,你就是我救命恩人。】
正常专业的大学生,一学期只有期中期末考试那会儿最忙,而艺术生不一样,艺术生可以每周都是deadline。
很多课程一课一结,每周都有新作业,上得人心力交瘁,看不到尽头,没有活的欲望。
俞印这辈子就为了“不挂科”拼过命。
【ZCL:。】
【ZCL:人为什么不可以躺着日入百万混吃等死】
好问题,够哲学。
我们Q大有属于自己的苏格拉凉。
苏格拉凉在对话框撒泼耍混,俞印没再搭理,因为万年不主动联系他的亲爹来了电话。
俞飞达前段时间很奇怪,每次来电都明里暗里暗示他月底出去住的时候,找个靠谱的人一起,说是出事儿了能互相照看。
三次五次之后,俞印真心纳闷,反问道: “您是不是被谁贿赂了,打算把我卖了啊”
当时俞飞达反应很激烈,一口否定,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后来许久没再打过。
今天怎么卷土重来了
“爸。”他拿着电话去阳台, “今儿又打算下什么圣旨”
老俞家和老赵家都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俞印平时在外面一口标准的一甲普通话,但跟家里人聊天的时候,情不自禁就会带点京腔。
“滚蛋,圣旨是通知,我什么时候这么严肃过我那都是叮嘱。”俞飞达说, “这几天呢,你爹我在家辗转反侧,针对你要自己出去住这件事吧,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