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29)
“疼也受着。”陆鸣视线在那颗滚落到下巴的晶莹水珠划过,指尖轻撇,“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样哭的吗?”
说完陆鸣自己先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苦涩的弧度,迟尧也不知道是药效上头听不懂还是装不懂,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贴。
陆鸣第一次觉得烦。
那杯酒一开始是给他的,迟尧算是替他受过,无妄之灾,他应该负责。
但……迟尧到底对他隐瞒了多少,从郑良才发来的照片、左尚言口中的字句里……
骗子。
迟尧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他明明说过的,讨厌说谎的骗子。
陆鸣几乎严肃审视的盯着迟尧,俯身摩挲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脉搏在他手下跳动,频率很快,像一尾被暴晒疯狂挣扎的鱼。
陆鸣有种轻轻一捏便能掌握一条生命的迷幻错觉,不自觉收紧手指。
“呃……”
直至听见稍显急促压迫的呼吸声,他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
顶灯亮堂,迟尧脸上细致微末的表情也被映得清晰,窒息感褪去,他稍稍清醒了些,眯眼看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脸。
短暂停顿,他软和亲昵地叫人:“陆鸣……小鹿……”
“停顿的时候在想什么?”在看压在你身上的男人到底是谁吗?
陆鸣面无表情替他撇开脸侧湿漉漉的碎发,细致入微地描摹眉眼——
就算迟尧是骗子,也是个漂亮骗子,靠这张脸把他也骗了去。
迟尧发现了陆鸣的冷淡,原因不难猜到,难耐地喘了口气,他抖着手去解陆鸣的衬衣扣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陆鸣穿衬衫,居然是去见郑良才,衣领扣到最上,浑身清凌凌透着股冷劲,身姿挺拔如青松,染了些少年人的朝气。
陆鸣任由他解扣子,指腹在他侧颈脉搏处按压,“问你呢,刚才在想什么?”今天非要听到个答案。
“在想你,小鹿……”迟尧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我好难受。”
偏头蹭蹭脸边的手,灯光刺眼,他只能半眯着,长睫颤动不停,小腿磨蹭陆鸣的,引导着:“亲亲我。”
陆鸣下颌线骤然紧绷,盯着那片湿润的嘴唇良久,迟尧嘴唇生得好,唇珠翘,唇色艳。
他怀疑迟尧是不是涂了润唇膏,上手抹开,却被迟尧一口咬住了手指。
陆鸣眉心跳了跳,干脆把对方手捆了。
迟尧被束得猝不及防,脑袋昏昏沉沉转不过弯来,迷瞪瞪错愕地看向陆鸣。
片刻后,他再也冷静不了,“陆鸣……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陆鸣没理他,深沉如墨的眼睛望着他像是思索又像是冷漠。
“小鹿……”他呢哝喊道。
陆鸣蹙眉,忍耐克制地喘了口气,“别吵,忍着。”
说完克制的敛眸,按开手机,输入浏览着什么,表情严肃仿佛在处理什么军机大事。
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在那双漆黑瞳孔像一片高光,亮晶晶的,无端端叫迟尧慌张。
陆鸣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帮帮他?
好难受,难道陆鸣要晾他一晚上吗?感觉自己真的会死。
迟尧额角青筋跳动,怒气上涌却又无可奈何。
“陆鸣……我真的好难受……”迟尧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委屈又可怜巴巴的。
陆鸣手臂一顿,放下了停在搜索页面“男人之间如何做?需要准备什么?”的手机,轻轻抚摸迟尧滚烫的脸。
在认识迟尧之前,陆鸣从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陆家独子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慎独谨行,即使身边有朋友混迹酒吧玩得花样多,也大多是常年异性恋,没人告诉他男人之间那档子事儿怎么做。
这算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很重要的回忆,他不想搞砸。
指尖挑开迟尧衣领,他学着网上搜出来的教程顺着锁骨落下一连串吻。
在吻到小腹时,他抬头询问,“舒服吗?”语气理智平静,有透着股漫不经心。
迟尧快被折磨死了,如蛆附骨的痒意和燥热渐渐攀升,却又得不到缓解,像是往已经盈满的容器倒水,水面晃荡荡再多哪怕一点都会如开闸洪水倾泄而出。
历任男朋友里没有谁敢让他如此难捱,也没人有这个能耐,迟尧不甘心又挣了挣手腕——
他妈的。
被陆鸣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压得动不了,真丢脸。
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袭上心头,迟尧暗骂了声,他想让陆鸣别磨磨蹭蹭,要*就*,不*就滚,顿了好一会儿,这些话还是没说出口。
颤抖眼帘,迟尧声线不稳:“陆、鸣!你把我手解开!”
良久也没得到回应,陆鸣像剥桃皮一样把他剥得赤条条,抓起迟尧刚才不老实的脚腕往身边一拉。
……
……
迟尧醒来时浑身都疼,盯着酒店装潢华丽的天花板出神。
陆鸣活很烂,偏偏精力旺盛,初初开荤的毛头小子像是不知疲倦,迟尧嗓子都喊哑了,只记得窗帘透出微光的时候才彻底结束。
陆鸣餍足地凑上来亲他眼下的小痣,被迟尧一把推开,恹恹命令道:“抱我去洗澡。”
这个时候的男人都好说话,陆鸣也不例外,让干什么干什么,帮他洗完澡还主动下楼买药膏,睡前生气的模样一点看不出。
轻啧一声,迟尧从回忆里抽身,摸了摸身侧,微微睁大眼——
被窝里一片冰冷,搂着他睡的陆鸣不见踪影。
此时的陆鸣正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眼神冷而沉。
手机屏幕闪烁着,骨节颀长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翻动私家侦探发来的文档信息。
那些熟悉的名字,陌生的照片,迟尧身边不断变换的男伴,都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虑。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过,每一次滑动都像是划过冰冷的水面,带起一丝丝波澜。
直到最后一页,文字叙述后赫然是他自己的照片,私家侦探并调查卖家的真实身份,所以昨晚迟尧跟他在酒吧外拉扯的画面被人拍下。
或许是因为现在时的感情经历最好查,他和迟尧的照片最多,好几张,有酒吧里迟尧亲昵替他挡酒的、有酒吧外迟尧牵他手的、甚至还有他俩并肩进酒店的。
轻蔑勾唇,陆鸣又从末尾一张张翻到最前面,指尖滑动,自虐似的一一看过那些男人的脸,幽深眼底里情绪翻涌又归于平静。
迟尧啊迟尧。
在他面前装得乖巧,满口爱他,私底下玩这么花。
回国这七年间,迟尧谈的恋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或者都不能叫谈恋爱——
更像是一种游戏,玩腻之后就扔,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资料上只查到迟尧国内的历届‘男友’,国外呢?有没有?
迟尧也会腻了他吗?
陆鸣忍不住想,念头升起时伴随着某些阴郁戾气的情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
最好不要,永远不要。
既然他们已经行过床事,他应该对他负责的,就像丈夫对妻子的责任。
他会管好迟尧,管好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迟尧找人找到阳台,陆鸣听见透明推拉门响动便关掉了手机,回头,目光无声交汇。
日光透在陆鸣平静冷淡的眼睛,仿佛深沉无波的海面,昨晚纠缠时那些疯狂、躁动、谷欠望和爱统统消弭,仿佛水落在水里,悄没声息。
迟尧怔愣好半晌,没防备被陆鸣打横抱起来,重心失衡,他下意识搂住对方脖颈。
“为什么不穿鞋?”陆鸣没什么语气地问。
“下床没看到,鞋子找不见了。”迟尧埋头到陆鸣颈窝,对那枚之前留下的齿痕又咬又啃,无声发泄,“你昨晚弄得好疼!现在怎么又冷冰冰了?”
耳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疼吗?有多疼?”
“疼死了!”迟尧一生气,嘴巴没个轻重,牙齿嗑在对方脖颈弥漫出一股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