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中(95)
“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卢诗臣依旧试图辩解。
“万一?什么万一?”凌思捏紧了手机,“你一直在监视我!”
“小思,你之前不肯搬来和我住,而且一直什么事情也不和我说,”卢诗臣声音放柔了一些,近乎诱哄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凌思猛然把手机摔在卢诗臣的脚边,屏幕瞬间熄灭了下去,她看着卢诗臣,说道:“你有病吧!”她后退两步,显然是又想要跑开的样子。
“凌思,”卢诗臣的语气变得有些冷了起来,抬脚试图走向凌思,说道,“不要任性。”
凌思冷眼看着卢诗臣,一步步地往后退。“你别过来!”凌思此刻很是愤怒。
此时的情况已经更加混乱了,女警下了车,走上前来温声安抚凌思:“不管你爸爸做得再不对,也不要冲动,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凌思的身后是一条马路,不是主干道,此刻虽然也没有什么车,但旁边是个拐角,凌思现在情绪太激动,顾不上看后面的情况,难保有什么意外,女警提醒,“同学,你小心一点,后面是马路……“
凌思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他才不是我爸,没有资格管我——”
凌思的话音未落,身后的马路上就传来了车辆混乱的引擎声和轮胎划过地面的声音。而凌思身后的道路上,一辆车歪歪斜斜地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以一种显然失控的状况,朝路边冲了过来。
“小思小心!”
“凌思——”
卢诗臣和李松茗的喊叫同时划破了暮色。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两章
第78章 一切都错了
李松茗有些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事故是发生在瞬息之间,每个人都无法扭转的瞬息之间。
但是这瞬息落在眼中,却仿佛被慢速播放的影片,漫长到每一帧画面又是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让人无法忘却和忽视。凌思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被跑抛起又落下的样子,卢诗臣箭一般奔向凌思的身影,猛兽一样的车辆嘶吼着冲击着,构成了一幅仿佛灾难电影一般的画面。
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凌思已经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车上的司机也已经失去意识,浑身鲜血地被挤压在安全气囊里,车已经撞得无比破烂,一切都昭示一场无可逆转的惨烈事故。李松茗听见卢诗臣近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小思!”然后扑上前去。
一旁的女警已经立刻打了120和110,迅速说明了位置和情况,她先过来与卢诗臣和李松茗一起看凌思的情况,而跟她一起来的同事则去看肇事司机的情况。
卢诗臣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凌思的身边,双手颤抖地确认凌思的情况。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凌思鲜血淋漓的样子。他几乎是依靠条件反射本能地执行着急救的流程,在凌思的耳边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同时触摸凌思双侧的颈动脉。凌思的颈动脉搏动异常微弱,呼吸和脉搏也同样如此,她的头发都已经被血染湿,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要马上进行心肺复苏。”卢诗臣很快就做出了作为一个医生的判断,但是他的双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根本无法用力,李松茗抓紧了他的手,说:“卢老师!”
卢诗臣抬起一双崩溃而茫然的双眼看着他,嘴里还在重复:“马上做心肺复苏。”
“我来吧,卢老师。”李松茗握住卢诗臣的手,说道。
卢诗臣发颤的双手离开了凌思的胸口,李松茗接替上去,他立刻给凌思做了心肺复苏。心肺复苏之后,凌思有片刻的苏醒,她微微张开眼睛,有些涣散的瞳孔望着卢诗臣,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有残破的呼吸声飘出,很快连这残破的呼吸声也变得微乎其微。
但是看她的口型能够看出来,她叫的是“爸爸”。
“小思,别怕,爸爸在这里。”卢诗臣握着凌思的手,竭力压住自己颤抖的声线,温柔而平稳地说道。
凌思有意识的时间只有两三秒。派出所距离这边很近,这会儿时间已经有人过来处理事故现场了。女警在旁边尽力地宽慰他们,说救护车马上就来。
在李松茗将自己衣服的下摆撕了一截给凌思包扎好伤口的时候,救护车终于赶来了。
救护车送人是秉承就近原则,三院距离这里比较远一些,救护车自然是不会将凌思送去三院的,而是送到了距离事故地点最近的平安医院。
卢诗臣和李松茗都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医院走的是紧急的绿色通道,一到医院,负责给凌思手术的医生就已经来了。那医生看见卢诗臣,很是震惊:
“老卢?怎么是你?”
卢诗臣在鸿洲的医学界耕耘多年,自然和许多医生都认识,给凌思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显然和卢诗臣是相识的。
卢诗臣说:“我女儿被车撞了,我们刚刚做过心肺复苏,颅骨有外伤,怀疑腹腔脏器有损伤……”卢诗臣尽力地稳定着情绪,述说凌思的伤情,李松茗在一旁做补充。
因为卢诗臣是医生,手术相关事宜沟通起来和顺畅,凌思很快就被送进了手术室。主刀的医生进手术室之前,卢诗臣对主刀医生说道:“老陈,我女儿……拜托你了。”
即便是面对作为医生的患者家属,眼下主刀医生也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卢诗臣的肩膀,说惯常对患者家属说的那些话,“我们会尽全力的。”
凌思进了手术室之后,派出所那边给李松茗打了电话,他们进行了初步的调查之后,跟在派出所留了电话的李松茗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车祸的大致情况。
那肇事司机是醉驾,今天喝了不少酒,并且喝醉了跟人在路上“赛车”。那司机应该是已经醉得迷糊了,完全把握不住方向盘,还将油门当成了刹车踩,以至于车失了控,撞向了路边,撞倒了凌思。肇事司机现在人也在抢救室里,一切的追责和问询也只能等司机抢救过来再说。
李松茗挂了派出所那边的电话,看见卢诗臣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说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指示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在他的眼中耳中,他全身心都在手术室里的凌思身上,恐怕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听关于肇事者的事情。李松茗走过去,然后将手轻轻按在卢诗臣的肩膀上,以示安慰,轻声叫道:“卢老师。”
卢诗臣回头看着李松茗,那张一向从容而温和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迷茫和焦虑。他看了李松茗片刻,然后紧紧地抓住了李松茗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力道之大几乎令李松茗生疼,问道:“小思……会没事的吧?”
他们都是医生,见过太多等在手术室外的亲属,问过他们无数次这样的问题,期盼医生能够给予他们肯定的、确切的答案,他们也知道如何斟酌出条例所许可的回答。
而此刻,李松茗给出了作为医生最不适宜说的话:“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放在平日里无比狭小的刻度在此刻变得异常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有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卢诗臣和李松茗急忙走上前去,卢诗臣焦急地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卢医生……”这个医生显然也认识卢诗臣,“凌思的家属?”
“我是。”卢诗臣说。
“你们有谁是O型血?”医生说道,“患者失血过多,现在已经休克,急需输血,血库现在O型血告急,从别的地方调过来还要花段时间……”
开车撞了凌思的人是酒后跟别人“赛车”,既然是“赛车”,那么就肯定有和他比赛的人,他这里撞了一个凌思,另外的人撞的可不止一个人,因为平安医院离得近,送来了好些人,需要输血的也不少。原本平安医院的血库就一直缺血,现在更是已经告急,尤其是O型血,正在从别的地方紧急调血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