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人(92)
“以后吗?”厉永奎挑出重点。
他顿了顿,再问的时候,腮帮子发紧,胸腔重重起伏着,“这个以后可以维持多久?”
“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韩思农忽然转移话题,“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韩思农——”厉永奎的心渐渐沉了,他连名带姓叫他。
“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韩思农反问。
厉永奎愣怔,不明所以。这算什么答案。
“什么意思?”
“歌词啊……”韩思农佯装为难,笑意明显地说,“刚刚听过的歌,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记性不是一向很好的嘛?”
厉永奎想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难看,斤斤计较的人,表情不可能赏心悦目。
“我很蠢的韩思农,你不说明白,我不懂。”
“大三那年,学校废门那片要拆了,建新的球场,你很舍不得似的,每次回宿舍,都要特地绕路走到那附近,站一会儿再走……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固执得可怕,但又好像很……”
“很什么?”
“很令人心软……”韩思农说,“好想让你再快乐起来。”
厉永奎不说话,心上似乎生了一簇火,噼里啪啦燃烧,嗡得他筋骨炸裂,耳鸣头昏。地铁站口,又涌出了一批人,他逆着人流,被阳光普照。
“你还说你不记得……”厉永奎鼻腔泛酸,略带埋怨,“你明明都记得。”
韩思农轻轻笑了一下,权当默认。
“你不是很想我吗?”韩思农温情脉脉道,“那就全力以赴解决好问题,快点回来。”
厉永奎风尘仆仆下飞机,来不及捯饬自己,就直往岐山大厦奔。他知道韩思农今天在加班,快入夜了……
尽管错开了高峰时刻,车流仍然不见少。他心急如焚,接到他的司机很会看脸色,一路上基本都不怎么踩刹车,见缝插针地往前钻。
三十八天,从上次南岛分别后,他们竟然又荒芜了这些时日。
到达时候,整栋大楼,只有韩思农办公室那间是亮着的。其余人早就走干净了,只剩保安巡逻。韩思农知道他要杀过来,提早通知了保安放行。
走进办公室,韩思农不在。
人呢?
厉永奎奇怪。
正茫然间,背后有人轻咳了一声。厉永奎回头,看见韩思农一脸慵懒地抱臂依靠在门边。
韩思农头发没有抹摩丝,刘海自然下垂,显得非常减龄。衬衣领也解开了,两边袖子捋到小胳膊,看起来很清爽。
脸还是很白,双颊微凹,更突出了精致五官。只需一眼,就能将人钉死,根本移不开视线。他打量对方时,韩思农也在打量他。
厉永奎气色不算太好,眼下有青色,下巴尖利了不少,本来精壮的身形,好似单薄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因为半明半暗光线的原因,厉永奎皮肤上盖着一层稀薄失真的光晕,令他看起来有些仿徨,薄薄的眼皮下,流露出些微脆弱。
要怎样的工作强度,才会让他这样疲惫、消瘦呢?韩思农不由想。他以前会注意到细节的变化,却不曾深想其中缘由。
“顺利吗?”韩思农走进来,边问边关门。
这个顺利可以引申得很宽泛。
譬如,旅途顺利吗?事情处理好了吗?接下来会顺利吗?以及,艰难不带喘地走到这里来,顺利吗?
厉永奎困窘了一下,因为他竟觉得毫无头绪。韩思农不慌不忙坐下来,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他走近,然后在韩思农面前半佝下身子,蹲了下去,脑袋轻轻地,搁在了韩思农膝头。
就像多年前那样,他重复着以同样姿态,在韩思农这里,安静蜷缩,找到归属。
“你知道吗?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他埋着脸,闷闷道。
“向我炫耀记性好……”韩思农在他头顶揶揄,“背歌词啊?”
厉永奎摇了摇头。真恨不得将血肉细胞毛发,所有的生物特征,都植进韩思农的躯体,同他交融生长,不再分你我。
他趴伏在韩思农的膝头,伸出手,摸到对方的手,固执地与对方十指交握,“真心话。你不在我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难熬。这些年……”他小小哽咽着,“你根本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知道。”韩思农垂下眼,盯着他深黑的后脑勺道。
韩思农真的知道吗?无所谓了,骗人的话,多说说也无妨,至少挺好听的。
他爱上了不止三种缺点集于一身的男人。
他的坏,同他的好一样,令他无法割舍。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吗?”厉永奎问。
“为什么?”
“因为我要拼命挣钱,挣好多好多钱,让你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韩思农不作声,笑了笑。厉永奎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了笑意,从皮肤和骨骼传过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他沦落在他这里,几乎快成为风干的古化石,他还装作不知道原因。
韩思农摆得姿态永远是无知、无辜、无情,却让厉永奎抵挡不了,只会无以复加沦陷得更深。
“我的都会是你的,我的命我的财富,都可以给你,我只要你就好……”他知道自己恬不知耻,没有自尊,可他只能遵循自己的心和狂热。
“能不能把你给我呢?”
韩思农将他拉起来。他感觉到了韩思农的变化,他说不清楚,但是他明白,那变化,会让他们都癫狂。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接起吻。发烧似的。没有了知觉。
ꁘ韩总问厉总的这个,出自于歌词梗《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第73章 chapter 71
这个吻很深,也很缠绵。厉永奎受到最本能情欲的驱使,手上动了起来,往韩思农的下三路摸。他自己已经又硬又涨,亟待爆发。
韩思农捉住了他「为非作歹」的手,并不像他那般,受到欲望挟持,能够轻易解套。
“不行。”韩思农在他耳边吐着气说。
厉永奎被晾在了蓄势待发的半途,他窘迫地硬着、热着,对方却一脸淡然,生生扯出距离。他的发情骤然变得低级,难以启齿。这让他格外受伤。
“为什么?”他不甘心,眼底已经泛红。
“这里是办公室。”韩思农边说,视线边下滑,落到他的裆部。
那里的形状很明显,薄薄的布料,几乎勾勒出了一个不算小的「帐篷」。
厉永奎发现对方的凝视,别开脸,欲盖弥彰地垂下手,挡住那块儿。韩思农在渐入佳境的时候打住,这令他既受挫又蒙羞。
可生理反应背叛不了他,大剌剌彰显着他的情欲。他甚至产生了遁走的想法。
韩思农牵了牵嘴角,叹了口气道:“你忘记了吗,我没有感觉的。”
厉永奎闻言,如梦初醒。韩思农一直身体有恙,因为依赖药物,从而落下那种无法启齿的隐疾。过去这么久了,依然没有治愈吗?
他心间一阵刺痛。
这种解释,比突然的阻断,还要令人浑身发寒。情欲退潮,他被更猛烈的痛楚,攫住不能动。
“对不起……”厉永奎垂下头,掩面,像快哭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承受的创伤,只顾自怜。
“没关系。”韩思农靠近,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抱了一下他,“慢慢来吧。”
叙完情,早就过了饭点,两人不免饥肠辘辘,就近择了家苍蝇小馆吃饭。
在等菜上来的期间,厉永奎简明扼要地同韩思农聊了下在法兰克福的日子。
关于要处理的案子,他三言两语带过,韩思农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有天收工挺早,我们还去了赌场。”厉永奎故意停下,观察韩思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