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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里(20)

作者:二尖瓣狭窄/迟雎 时间:2021-12-22 10:13 标签:年上 青春

  然后陈无眠在我怀里哭了,她说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和棠翎一样去当烂好人。
  整个蓝色巴黎都吵得厉害,我的后背也被砸得生疼,我都开始在想老子该不会就在这里被人打死了吧的时候,却听见了十分夸张的对讲机声,要所有人让开。
  七八个警察跑进来,那些看客瞬间如同鸟兽散,我见势有些脱力地松开了陈无眠,她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对着警察举着的手电筒光走去。
  “是陈无眠吧?是你报的案?”
  “是。”陈无眠平静道,脸上的妆被眼泪彻底冲花,狼狈得厉害。
  我还回不过神,就瞧见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伏住了陈无眠,从看客让出的通道往门外走。
  愣了半晌,我也跟着从蓝色巴黎出来,一下就听见警察提醒的一声“请配合我们工作。”
  陈无眠这才慢慢地把视线从马路对面的棠翎身上收回来,转身坐进了警车,白色的裙袂在夜风里翻飞,像只展羽的白孔雀。


第17章
  张勇杀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蓝莲花涂吐司片,硬是愣得我花生酱都抹到了鱼际上。
  “张勇,怎么可能,就他?”我对老徐道,“他天天说他在学校打架放火,结果他同学给我说,他们叫张勇午休翻出去上网他都会犹豫好久。”
  老徐也如鲠在喉地摇了摇头,弄得我头皮发麻。
  台风季或许要来了,整个白玛像是被架上了一锅沸着的水,缥缈的热气蒸的我头脑发昏。
  温吞的火势从肺尖蔓延开来,老徐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我听见了他的话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句话也没回,往对面的小卖部跑了去。
  我看见张勇的妈妈伏案大哭,震得整个烟柜都在抖。我在她旁边坐了会,然后递了包纸给她:“……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肯定是和我们闹脾气才跑出去的……都怪我,要不是我说了他……他还没满十八岁啊,一辈子还那么长,我不信他会做这种事……”
  然后她拽住我的衣襟,突然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天天带他做坏事!你还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我被打得一阵耳鸣,都想不起躲这件事,就直愣愣地杵在原地,眼见着女人另一巴掌就要下来了,我下意识眯了眯眼,可半晌都没有耳光落下来。
  几个便服的男人站挤进了我们之间,把我们彻底拉了开来。
  说话的男人高大非常,下巴着短短的胡茬,他说他们是警察,还给我们看了执照。
  他朝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纸板:“你好,是于真理吗?你同时认识张勇和陈无眠吧,麻烦跟我们去做一下笔录。”
  这两天也不知道触了什么红星,好像总是和警察碰面,昨晚才见到陈无眠被带走,今天居然又是我自己。
  我晕头转向地点了点头:“陈无眠……?”
  “经过现场勘测,我们初步认定事发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昨天晚上陈无眠打电话报了案,案发现场那个招待所房间的登记人也是陈无眠,所以还需要她配合我们调查。”
  “警察同志,死者是谁啊……?”
  “刘平雁,身份证上的籍贯是河北廊坊。与张勇、陈无眠的关系我们还在调查。”
  我坐进警车时,开车的警察通过后视镜望了后排一眼,有些诧异道:“王队,我们得多久没见了?”
  王队在我身边摇上了车窗,只说怪膈应的,别这么叫了。
  然后气氛一下凝了,我坐在皮垫上,如同踩着指压板。
  缓了半路,最后我还是对王队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张勇现在人在哪儿啊?我不信他会杀人,他平时特怂,跟个土拨鼠似的……”
  王队只说:“还没定罪,他和陈无眠现在被送到看守所了。”
  我十分搞笑地“哦”了一声,因为除此之外我好像做不出什么别的正常反应了。
  白玛这唯一的公安局确实像模像样的,连大理石地板都擦得澄亮。
  询问我的两个侦查员眼睛下都掉着大大的黑眼圈,我心想做这行也实在不容易。
  被问及我前天有没有见过他们,我一五一十地答道:“那天凌晨我在贰玖画室背后的街角看见了陈无眠,她在撕流言小广告。张勇的话,从上周我就没怎么见过了。”
  “当时还有一个男人跟她一起吗?叫棠翎,你应该认识。”
  我茫然道:“棠翎在家,他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两个侦查员对视一眼,于是我又平静地补充道:“凌晨的时候我出门在超市买了盒保险套,回去之后我们开始做爱,晚上拆了一个没用,但早上用了两个,都在他家厨房垃圾桶里,可以过去翻一翻,做个DNA检测什么的。”
  我又做了个发毒誓的手势:“警察同志,我睡觉特浅,有人一动我马上就会知道的,棠翎不可能半夜出了门。”
  然后又被问了一些张勇平时的性格、有没有过什么过激举动之类的,他们还问我有没有猜测的凶手,我茫然地只说一定不是张勇,于是我在一片沉默中被送出了公安局。
  雷雨云又席卷白玛,模糊了日夜边际。走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一种灭顶的不真切感,望向天上游离的厚云,甚至觉得连它们都能轻而易举地压死我。
  怎么会是真的呢?
  十七岁的张勇……还有十七岁的棠翎。我总是不明白,人的矛盾性真的会这样的尖锐吗?
  暴烈的雨声里我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句“诶”,我应声回头,看见王队举着把伞朝我走来。
  “最近局里事儿多人手不大够,坐我车,我带你回去。”
  “不用,谢谢了,你去忙吧……我走回去用不了多久的。”
  王队道:“我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局里的人了。”
  我慢吞吞地跟着他走,心里攒着困惑,或许王队发车时从后视镜留意到了我的神情,解释道:“因为这个。戒不了。”
  我跟着他手指望过去,看见副驾驶上的一箱瓶装白酒。
  原来他是因为酗酒做不了警察了,想到这里我顿时又毛骨悚然:“王队,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王队在座位上哈哈大笑:“今天真还没喝,哪是这个点的事呢。”
  他开车很慢很平稳,也不太爱分精力出来聊天,车厢里沁满了沉闷。
  我想了想道:“王队,如果……如果张勇真杀人了,得判几年啊?出来还能考大学吗?”
  “不好说。”王队说,“还不知道案件性质情节。不过这事很怪,陈无眠报案之后我们过去,就见张勇坐在招待所床上看电视,尸体就关在厕所,快一天了,他一点藏匿的举动都没有。但如果是因为错手产生的愧疚,他选择来自首就合理得多,而不是等着陈无眠去报案。”
  “他疯了吧……?!”我有些惊惶。
  王队又问:“张勇和陈无眠是男女朋友?”
  “不算……张勇很迷陈无眠,陈无眠可能只是顺势和他玩玩。”
  “那你听过陈无眠说起过她有什么前情人之类的没有?刘平雁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被追求不得的张勇杀害?”
  我只茫然地摇头,沉默了片刻又摇了摇头,然后听见王队问:“小同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我还是混沌地摇摇脑袋。
  按理说这么短的路程我不该睡着,可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基于旁人描述的十七岁棠翎。
  陈无眠说十七岁的棠翎比现在还瘦,有些驼背,头发还没漂过,柔软地垂着,讲话客客气气,做起事来却总出其不意,并不是热衷标新立异,或许他只是有些不合群。
  放假的日子他还在西五环的一个影院检过票,每个午时下班从晦暗的影院走出来,就像一只在迁徙里掉了队的白鹳,你知道他一定不擅觅食,却觉得从此四海为家对他而言也并不算难事。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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