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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232)

作者:灰山妒 时间:2021-08-27 09:06 标签:NP 年下 HE 狗血 虐恋

  他抱怨:亏你想得出,这么远的东西,我够不到。
  作为一个醉鬼,我的思路天马行空,像模像样地指点:你可以跑起来,等你追上月亮,就把它摘下来给我。
  杨沉闷笑两声,问:我一个人去,又不认识路,万一丢了怎么办?
  你这厉害的人也会迷路?
  当然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所以你千万不能走,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人,会被气死的。
  我趴在他背上,被打伤的那只眼睛模糊地看着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洇过皮肤。因为手环着他的脖子,我没法松开,只好在他的衬衫上蹭掉泪水。杨沉语带嫌弃,手仍然紧紧地捞着我腿弯:许俊彦,你干什么呢?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笑得很大声,因为喝醉了,所以格外放肆,不管路人的看法。笑完后我抱紧他的脖颈,很得意地说:我抱住了,你甩不掉。
  杨沉说:不是甩不掉,是喜欢你,不舍得。
  他把我放下来,我歪歪扭扭地站不稳,直往地面倒。于是他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捧起我的脸,和我在路灯下接吻。唇贴着唇,很学生气的方式,像初恋该有的样子。
  夜风从耳畔刮过,穿过我们交融的吐息,一直去到很远的地方。
  亲完后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望着他的脸,年轻,俊美到一定程度已近乎锋利。他理直气壮地说话,从不询问原因,好像整个世界都要为这份横冲直撞的喜欢让步,理所应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在心里想,我不应该爱他的,我们太不一样了。
  我的人生里有太多问题,太多为什么,可我没有得到选择的权力,只能被推着前行。我彻底失去向世界提问的勇气,因为没有答案,有些事注定不能像解开物理题一样,抽丝剥茧,一条条公式捋下去,得到一个完美的数字。我面对的问号是实心的,它永远不能解决,像个悬在头顶的巨大绞刑架,每天我睁开眼睛,都像将脖子伸进绳套。
  我无法对杨沉说爱,爱会让我更可悲,比在厕所的狭窄隔间里因为口交做不好而挨耳光更卑微。我只能对他小声说,我也喜欢你。
  他对我笑,敞亮而无畏。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值。哪怕容忍他的坏脾气,承受他的暴怒和刻薄,一次又一次被伤害,摔在地上直至粉身碎骨,也觉得划算。我知道不该爱他,可是我舍不得,我亲了亲他的嘴唇,尽可能多说一次:杨沉,我喜欢你。
  所有情绪都被冷却,成为一种长久的沉默。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趁没真正和陆长柏对上,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没有你,我还有陆惊帆,反正这件事我会继续做,你不可能阻止。”
  杨沉和我对视,我只是笑,笑着看他打开丝绒盒,两枚银色戒指安静躺在其中,其中一个内圈刻着我名字的花体缩写。他取出那枚,握住我颤抖的手,让我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男戒款式内敛,却足够美丽。
  低头的瞬间他只露出脸庞轮廓,看起来与十七八岁时没有区别。
  “我不会退出,就算你不信任我,被你利用,我心甘情愿。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多年都喜欢你,不舍得你被人欺负。虽然我骂你蠢得没救,但我大概也变得差不多。”
  杨沉望向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戒指闪耀的光投进那双漂亮眼睛里,看起来仿佛在流泪。他伸手捧住我的脸,贴着我的唇,和我接吻。
  “你给我戴上戒指了。”他说,“许俊彦,我是你的。”


第224章
  尹文君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半个月后带回消息给我:Hélène生前因为过度酗酒和药物依赖,曾负担着一笔高昂债务,因为受到安德烈家族的资助才得以偿还。她去世后,所有作品都指名留在了安德烈父亲拥有的私人美术馆中。
  在一封给朋友的信件里,Hélène说自己被诅咒,继承了癫狂的基因。而妈妈曾告诉我,安德烈的姑母患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
  Hélène去世的同年,安德烈的姑母于家族墓园下葬。
  巧合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相同之处?
  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什么样的男人,会迎娶和自己孪生妹妹容貌相似的女人?
  尹文君大约也意识到这混乱关系,他一向懂得明哲保身,因此不发表任何评论,默默将资料送至我面前由我判断。
  我得到想要的信息,起身同他告辞,他也不多留,只是说:“你也是个大老板了,天天在家呆着多没劲。都林在东城的新店装修得不错,以后常来玩。放心,有我在,保证你钞票撒下去,肯定有响。”
  他染的金发有些褪色,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可以一直金迷纸醉到死。
  “不要太累。”尹文君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拍了拍我肩膀,“俊彦,一切都是身外事,你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我扬起唇角,轻声说多谢。
  坐上车,司机扭头向我:“许先生,宋先生今天在家,我送您过去?”
  他是宋城安排的人,想必提前得到吩咐才会这么说。我嗯了一声,脑子里仍然在想安德烈父亲的事,只觉烦躁不已,开口问:“有烟吗?”
  如果没记错,司机是吸烟的。
  见他表情犹豫,我放沉语气重复一遍,终于要到半盒拆开的烟。青灰色烟雾弥漫在车里,我闭上眼睛,模糊理解了陆惊帆即使身体情况糟糕也烟不离手的心情。
  如果连抽烟时的短短几分钟放松也失去,那才是真正无可眷恋。
  但烟草对我来说过于寡淡,甚至放空都无法带来。抽完一支,我将烟盒还给司机,余光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
  “许先生,需不需要口香糖?”司机堆笑说,“宋先生很关心您身体,知道您吸烟肯定会担心。”
  “我会解释,是我问你要的,你不得不给。”
  我不想多说,他便悻悻一笑,回过头专心开车。
  安德烈与我真是命中注定的兄弟,连堕落的路途都如此相似。为了躲避痛苦的人生,过早尝试了吸烟,酗酒,接着对各种能带来短暂逃离机会的药品产生依赖。然而人的欲壑难填,当药物也无法给予幸福,再往后会是什么?
  也许安德烈知道,可他已经疯了。有他的悲剧在前,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是深渊。
  手指在电话名单上滑动,接手铭德后的好处之一是,我认识了许多非常愿意为我提供各种便利的人。
  司机开窗通风,空气里的烟味淡得像幻觉。
  我本不想的。
  “……好,我知道。我尽力。”
  赵远告诉我,宋城最近动作频繁,叫我多用心‘关注’。可我又不是情报间谍,根本不擅长这种事,加上宋城心思慎密,恐怕没有几句话就会让他起疑。头隐隐作痛起来,我撑着额头,缓缓按揉。
  也许杨沉说得没错,我不是合适的材料,这种日子过久了只会心力交瘁。
  挂断电话,我吐出一口气,抬手搓了搓脸。安德烈走过来,在我身旁躺下,头贴着我的大腿。
  长时间的陪伴并非毫无收益,起码他对我比旁人亲近,而且黏我黏得很紧。但凡我在家,便会挨挨蹭蹭地过来,小狗一样依偎在我身旁。
  安德烈的眼睛紧盯手里捏着的彩色六阶魔方,他不会玩,只是左扭一下右转一圈地摆弄。
  “要看电视吗?”
  我打开电视,调到正在播放亲子节目的少儿频道,安德烈不对任何人的话作出反应,只继续低头看向魔方。修理失败后的额发变得长了些,看起来更顺眼。
  我对此习以为常,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低声说:“尹文君去查了一些事,我心里有个猜想,但是没法证实。你父亲娶妈妈,也许因为妈妈长得像你姑姑……兄妹乱伦?他一个人的单恋?过了这么多年,查也查不清楚。”
  小汪说,多和安德烈说话,有助于他早日恢复语言能力。因而我有空就会将每天日常琐事告诉安德烈,权当同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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