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之中(16)
作者:烂俗桥段
时间:2021-03-20 09:32
标签:狗血 HE 先婚后爱
然后是一句早已成为习惯的迁就:“你呢?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不行,”黎琛很重地拒绝,“你来决定,去你想去的地方。”
季绍庭想了想,说要不然就英国吧。
他没告诉黎琛其后的因由。英国是他读书工作的地方,熟悉得能数出每一条街道名,可以安排出最地道的行程,也方便照顾黎琛。
分明黎琛只是为了季绍庭能不再无聊,他这样焦急地表达对季绍庭的关心,季绍庭本人终究是未能察觉。
倒是陈沛从客厅走进来,听见季绍庭的决定,奇怪道:“庭庭不是一直生活在英国吗?选个新鲜地方去吧。”
“我连北韩都去过了啊,”季绍庭笑道,“没什么新鲜地方了……嗯,南极?南极倒还没去过。”
“那我们去。”黎琛马上接口。
季绍庭是真给逗笑了,黎琛再让他不安都好,他都必须承认,他拿黎琛的这些可爱瞬间完全没办法:“大老板,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去南极的手续多复杂你知道吗?”
“我能办下来!”
季绍庭眼见黎琛脸上有了执拗,赶忙安抚道:“是是,你当然能,不过南极不适合度蜜月。我们就去伦敦吧阿琛,景点新不新鲜都没关系,只要是和你一起就好。”
这最后一句话叫黎琛心头蓦地冒出一脉情致,涓涓细流般暖了全身。他嘴角有了近似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好,”他说,“那就伦敦。”
三天后他们入住市中心的酒店,季绍庭再次为黎琛的行动力所折服。
跟他自己这种拖拖拉拉的慢性子完全相反,黎琛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件事说做就要做,这大抵是与他那复杂的家庭构成有关。黎琛虽然出身富庶人家,却并没有长成个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纨绔子弟。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凭他自己的本事争取回来。
季绍庭想到这一层,心里又莫名其妙地动容。
夜的序幕尚未分明,长途机很累人,两人在酒店简单用过晚饭就打算休息。次日的行程是博物馆,黎琛在季绍庭眼里不是个能欣赏艺术的人,所以季绍庭只打算跟他看些出名的展品,担心他闷。
黎琛照样还是让季绍庭先洗浴,交接浴室以后季绍庭边吹头发边给朋友发消息,说他从中国带了些礼物,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朋友的消息很快就回来了:哦上天,你还真的挑了圣诞假来度蜜月!嘿,听着,莎莉和我后天在家里开派对,你和你先生可一定要来。
季绍庭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老实答道:我先生不喜欢派对。
朋友回道:那你至少得出现,哪怕只半小时,我家地址你知道。
又补充:拜托你了乔纳斯,你可一定一定要出现,大家都非常想念你。
季绍庭回了个微笑表情,说会和先生商量一下。知道朋友这样记挂自己叫他心里很暖,暖到连对黎琛的距离感都消融,看见他披着毛巾从蒸腾着热气的浴室里出来,还笑着打趣:“你们天神洗澡都要这么久的吗?”
黎琛瞥了季绍庭一眼,转身去取吹风机,心想他当然久了,一整晚都可以。
季绍庭心里盘着该如何说服黎琛同他一起去。他很有自知之明,黎琛对他凭本事得到的东西有很强的控制欲,是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去派对的。
等黎琛吹干头发躺进床,季绍庭还同往常一样将煨热的被窝让给他。黎琛没有拒绝,他已经戒不掉季绍庭的体温了。
季绍庭这个人处处都特别,而最特别的地方是,他对一个人好,不会让这个人产生任何心理负担。你看他眼睛就晓得他什么杂念都不存,只是想你开心,你只管心安理得地接受。
黎琛熄了灯,在棉被之下寻到季绍庭的手,他已等不及在季绍庭入睡后才抱他了。起先的几晚他还因为没有合适借口而扯不下面子,后来他回神,季绍庭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他要抱他不是理所当然,不是天经地义。
季绍庭早已不像第一次被黎琛抱时那样慌张,他温顺地躺在这所谓丈夫的怀里,只当自己是一只玩偶,负责安抚黎琛那自小就生生压抑的孩子气。
黎琛刚刚洗完澡,手脚岂止是暖和,简直是炙热,但季绍庭没有觉得不适。他今夜心情很好,实则自出门以来他一直很轻松。
终于呼吸又是自由的了。
季绍庭轻轻地笑了一声,贴在黎琛的颈窝处,与他低声细语,仿佛一对货真价实的夫妻:“黎先生身上有味道。”
“不可能,”黎琛立刻驳回,“我洗得很干净。”
季绍庭给他逗笑了:“是好闻的味道,生下来就有的体嗅,有点像是……阳光的气味?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很喜欢。”
夜很深,季绍庭完全没有察觉黎琛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的不对劲:周身的血流都凝固了,可心还在跳,跳得好厉害,血管都要崩裂。
喜欢。
季绍庭刚刚对他说,喜欢。
季绍庭自顾自地继续,请求的话里气多声少:“跟您商量一件事,行吗?”
黎琛滞滞地用鼻音回了声嗯,季绍庭最终也还是拿不出迂回的进路,他问得很直接:“我以前的同事后天会在家里开派对,您陪我去,行吗?”
黎琛的回答也很直接:“可以。”
这爽快得简直出乎季绍庭预料,他脱口问真的吗?难以掩饰话中的惊讶。
季绍庭不知道的是,黎琛现在满心都是他那一句“反正我很喜欢”,涨鼓鼓的快要炸裂,他现在提什么要求黎琛都会答应的。“真的。”黎琛心想,只要你多说些喜欢,要月亮我也给你摘。
等他意识到这荒谬的想法,大脑当即断电,眼前只来来回回两个字:什么?
这是什么?
他当然知晓自己对季绍庭的喜爱,那是一种审美意趣上的喜爱,谁不喜欢看季绍庭这种漂亮又无害的工艺品。
但现下这强烈到难以言喻的感情,显然已经超乎了那种肤浅的认知。季绍庭不过是给了他一次似是而非的回应,就要他晕头转向,恨不得掏心挖肺对他更好。黎琛不由厌弃起这样任人摆布的自己,连带着罪魁祸首也一并憎恶上。
他蓦地紧紧搂住季绍庭,几乎是报仇一般,叫季绍庭也不得动弹。
季绍庭不知他又突然发什么疯,骨架子都给他搂得紧聚,像是要被溺水者拉着一起溺毙。他挣扎着喊了两声黎先生,但听黎琛恶狠狠地命令:“不许动!”
季绍庭耳根嗡一声清醒了,这才意识到所谓自由不过假象,只要黎琛这座真正的笼子还在,就能轻易将他禁锢。
黎琛抱得很紧,抱得两人身体界限都交融,仿佛一旦分开就要撕掉对方一层皮。
“庭庭……”黎琛像下咒一样不停低喃,“庭庭……”
这样带着杀气的阴郁的爱是可以让人生生慑服的,季绍庭连呼吸都忘记,只愣愣地听黎琛说派对可以去:“但你要向他们介绍——”
季绍庭一直睁眼到后半夜。次晨黎琛问他脸色为何这么差,他笑着找借口,说大概是出门在外不习惯。
黎琛以为他是认床,认他们的家,心情明朗起来,话里也有了难得的轻松语调:“要再睡会儿吗?”
“不用了,”季绍庭还是一脸和气,“今天不开车,没问题。”
博物馆向来是越走越无趣的,再是巧夺天工的展品看多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是故季绍庭先带黎琛从希腊馆看起,更能让他们产生共鸣的东方艺术被排在了下午。
从各种角度来说,季绍庭都是一个很称职的旅伴,不仅会提前办好所有入场手续,每件展品都还能说出些故事来,叫黎琛这种对人类过往毫无兴趣的人也觉出意趣。
或是因此才未能及时察觉季绍庭的疲态,而等他发现季绍庭在打哈欠时,表达关心的方式也不对。他用的是反问句,神情还是责备的:“我早上不是说了让你再睡会儿吗?”
季绍庭只觉更累了,他擦去眼角泪珠,条件反射地来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