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勇】妙手仁心(8)
胜生医生听明白她语义里的调侃,转头便向办公室逃窜。
老师叛变了,老师倒戈了。胜生勇利内心一阵悲凉。
然而屋内,抱也抱过,调戏也调戏完了的人心情甚好地拿着手机听电话。
“维恰,为什么不让我派人过去照顾,你自己一个人住院真的可以吗?”
“我并不是一个人,而且一切都很顺利。”保持着刚才倚靠枕头坐姿的维克托·尼基弗洛夫笑着将刘海顺向脑后,“别担心雅科夫,亲爱的医生会照顾好我的。”
TBC.
第九章 009.
自从维克托恢复了下地行走的能力,很快,整个外科部都知道胜生医生又多了一个实力黏着型大尾巴。
对此,胜生勇利医生表示医生的本职工作是救死扶伤,并拒绝就身后Alpha的行为做出更多的解释与评价。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胜生勇利平日里大约有一多半的工作时间都会在手术室度过。纵然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先生无论是工作在走秀T台还是病休在异国的病院住院部,都是人家人爱狗见狗舔,住院的几天受尽了各位医生护士们满满的关爱。然而,手术室的隔菌电动门在他不是被人用医疗推床推进去的情况下,是不会看他长得帅又会说话就放人自动通行的。
于是,只要是胜生医生当班的手术室门口,除了紧张焦急地等待亲人朋友从那道冰冷铁门出来的病人家属们,又多了一道亮眼的人形景点。
上午跟过一台肝脏肿瘤切除手术,中午吃饭时,胜生医生就已经略显疲惫,抱着自己的便当盒频频点头。
维克托坚持要陪他吃饭,可让一个连线都没拆的人跟他到医院内的餐厅去吃饭实在是说不过去。对着病人水汪汪的蓝眼睛又说不出“不”的胜生医生,只好去楼下买了午饭又捧着来到维克托的病房,唯求他能乖乖地在床上躺会儿。
胜生医生默默咬着筷子沉思,之前那个赖在床上喊疼的人去哪了?怎么一打开下床走路的开关就再也合不上了?
床上那位好不容易才被按着躺下的病人,捧着碗清粥慢慢喝,笑着看坐在床边的医生把筷子咬了一圈齿印。
按照工作计划,下午胜生医生还要跟一台肾移植手术。由于患者状况比较特殊,加大了手术的难度,所以科内的几位专家医师今天下午都会亲自操刀,甚至一位已经退休的副院长也被请来做指导,以确保手术的顺利进行。机会难得,和勇利同届的几位结束了实习的新医生们都被要求到场观看,吸取一些前辈们在手术中的处理经验。
手术定在下午两点整。
一点左右,收拾过餐具又撤掉维克托床上支起的餐板,胜生医生为内心与听话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病人盖好被子拉起窗帘,板着脸命令他好好午睡休息,一个小时内不许醒来,醒来也不许各楼层乱走,这才下到五层的手术室去准备做消毒清洁。
维克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之前稍微听勇利稍微提起了一些相关情况,患者是为中年男性,跟在身边照顾的只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经过几次配型,他的女儿与他配型不符,年迈的父母们身体情况又不达标,在肾源库求寻等待了许久,才终于得到了珍贵的肾源。患者的老家并不在东京,当地的医院怕自己技术手段不够,担心会延误患者病情,于是推荐他们转院到胜生医生他们所工作的这间病院进行手术。
之前的术前会诊中,手术预测会进行四个小时左右,算上术后的整理,大约也要六点多才能结束。维克托睁眼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还早,决定偶尔还是要听听医生的话,合目小睡片刻,毕竟多休息才能多恢复。
虽然每天被悉心照顾很开心,不过,也是时候赶紧好起来了。
白天睡着总是更容易做梦一些,那些不小心留存在潜意识里的小片段们统统涌回了大脑,将一块块毫无逻辑联系的碎片喘到一起,形成各种光影陆离的片段:墙角处印着一个人影子的阳光,冰冷房间里有着多个光源的圆形灯盘,车窗上反射出的红蓝闪烁,深夜里照射在纸质书本上的光团……
皮肤接触到微冷的空气,轻轻的关门声随后响起。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睁眼,将意识从混乱的梦境里勉强扯回来。昏暗的屋子里开了盏橘色的小灯,那是勇利昨天给他带过来的。墙上钟表的时针已经堪堪指向6了,病床旁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缝,窗帘也被拉到一侧,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估计刚刚有护士过来通过风。
勇利没回来,维克托看一眼床头矮柜上放着的蓝色半框眼镜。胜生医生习惯在手术时戴隐形眼镜,以免框架眼镜滑落总是要扶。中午他摘下来,赶着去换眼镜就顺手放在了这里。现在也没来拿,估计手术也没有结束。
维克托坐起来,将那副眼镜放进病服的口袋,穿上挂在床边椅上的深色宽松外套,自动将医生临走前不要乱走的叮嘱从脑内删除。
暂时地违抗医嘱是为了更好地接受教育,毕竟与医生面对面的交谈更容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犯错颇有经验的病患维克托·尼基弗洛夫先生理直气壮地想着。
熟门熟路地乘着电梯下到了五楼,维克托又一次来到了家属等待区。
已经超过预计手术时间快一个小时了,大门仍紧紧合拢着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似乎在暗示着手术室内气氛的焦灼。正值晚饭时间,家属等候区的长椅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一个穿着条黄色裙子的少女抱着膝盖靠着长椅坐在地上,面色焦虑地看着手术大门的方向,见维克托走过来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看扭回了头。
维克托这还是头一次被女性这样无视,稍显尴尬地摸摸鼻子,还是坐了过去,见她并不想说话,便老老实实地装一句日语也不会讲的外国人。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地爬走,原本坐在等待区的几个人也按耐不住饿意下楼去买晚饭了。本就空荡荡的等候区最终只剩下维克托和女孩两个人,安静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维克托最近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早已习惯了饿得感觉,此时没吃晚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可旁边这位看起来并不足二十岁女孩子却并没有习惯,一点钱就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估计午饭就没怎么吃,现下缩着身体将空落落的腹部越抱越紧,却仍是倔强的不愿意离去。
一直紧闭的冰冷大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着洗手衣的护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吸引了这边两个人的注意。“华谷先生的家人是哪位?”
女孩子赶紧站起来,不知因为腿麻还是紧张忽然腿软,坐在她身后的维克托伸手托了一把她的手臂,帮她稳住了身体,女孩子回头感恩一笑。
护士表情严肃地走过来,“是华谷小姐对吗?患者的凝血功能和髂内动脉条件都不是很好,术中阻断再接通时管壁破裂,术中出现大出血,现在医生们还在极力抢救,您……您先有个心理准备。”
被叫做华谷的女孩子本就不好的脸色听完护士的话更白了一些,仿佛开关门带起的风都能把她吹倒。一直绷着没落下来的眼泪此时再也含不住,哆嗦着掩嘴哭出来。
曾经走一路撩一串的模特先生摸摸口袋,蓦地灵光一闪。将口袋里的东西攥进掌心,递到脸色发白的女孩子面前。“给你。”
缩成一团的女孩子一怔,伸手去接,竟是一颗包裹着彩色包装纸的糖果。“……谢谢。”
“没什么。”维克托笑着缩回手,心里暗想,如果胜生医生知道了自己拿着从他那儿骗来的逗小朋友们的糖去送给女孩子的话,晚饭的粥里会不会被下世界最够劲辣椒?“别哭,坚强一点,你爸爸也在里面为了你而努力呢。”
女孩子吸吸哭得泛红的鼻尖,用力点点头,又问道,“你也是病人的家属吗?看你刚才就一直等在这儿。”
“嗯,我是家属。”男人笑着眨眼,“不过是医务人员的家属。”
好在一个多小时后,病人情况趋于平稳转危为安,手术结束后由麻醉医师和护士推了出来,女孩子看到爸爸出来这才相信没事了,回首向维克托轻鞠一躬连忙跟上。
“你不是那个和胜生医生在手术室……”负责推病人回去病房的护士看到交叠着两条长腿坐在家属等待区的维克托,有些惊讶地上前搭话,没等说完便已发觉自己所言不妥,又赶紧换了个问题,“在等胜生医生吗?”
维克托站起来,向她礼貌地点点头,“是的,他的眼镜落在了我的病房。请问术后的整理工作还没有结束吗?”
“还没,不过胜生医生并不需要负责这些。”护士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刚刚已经走工作人员通道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屋里还和出门前一样,小夜灯照亮床尾的一小团,成为被冰冷夜风灌满的屋内唯一的一点温暖。
“刚刚患者大出血,预备的血浆不够用,胜生医生临时去抽了400cc,之后稍微有些头晕,其他几位医师就让他先回家去休息了。”
维克托·尼基弗洛夫看着窗外那几栋亮着灯光的公寓,默默抿紧了嘴。
没过一会儿,受过胜生医生嘱咐的护士端着一碗温热的燕麦粥进来,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相邻公寓楼的灯光顺着窗户盈盈地透进来,一派安静。护士伸手打开灯再看,原本应该在屋里的人早已不见了。
已经回到家的胜生勇利,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摘眼镜。其实抽血后并没有很不舒服,更多的其实是直挺挺地站了四五个小时的腰背酸痛。刚刚医院已经打来电话说患者已经脱险,手术成功,跟着紧张了一晚的胜生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术前也考虑到可能会发生大出血的情况,并且也从血库抽调了足够量的血浆作为准备。手术的前三个小时一直很顺利,直到剥离髂内动脉与总静脉时,意外出现了。
大量涌出的血液没一会儿就浸湿了手术床,站在最前的几位主刀医师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指示护士们以最大流量输入血浆,生理盐水与红细胞悬液。
由于大量失血,患者的心率迅速上升血压下跌,心电监护仪尖锐地发出警报。包括勇利在内的几位医生也连忙上去帮忙,将一袋袋的血浆与生理盐水尽快挤进患者的体内,防止患者出现失血性休克。
挤空了的输液袋来不及处理就被直接扔在地上,没一会儿手术室的地面上就盖了一叠各种标签的袋子,好在患者的血压暂时稳定住了,没有再继续滑落。众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护士报告说现在血浆只剩最后一袋了,术前就询问过家属的血型并不相符,紧急从血库抽调的血浆还在路上没有送来。
老院长眉头一皱,抬头问道:“有谁是A型血吗?半年内没有献过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