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上(295)
那些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一出考场就垂头耷脑,躲闪着不敢见人的,想必就没几分成算,或许再三年,又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也有人眼尖,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这便意味着他们在这三年又三年的考试中不知挣扎了多久,令这些旁观的人竟也是熟悉了起来。
在人群中,郎秋和许畅焦急地等待着。哪怕这连绵细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也或许是这场雨,才叫他们心中更加担忧。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对于百姓而言该是无比重要,可眼下他们却是有些唾骂这场该死的雨。
毕竟还未到炎热的夏日,这晚春的雨水,同样会叫贾珠的身体难受。
毕竟前头的□□事件后,贾珠的身体便比往常要虚弱些。这也正是贾母如此动怒的缘故,不日便是春闱,这该死的事只会拖累贾珠。
这场雨又来得不是时候,更会叫贾珠手脚冰冷,虽是能带个汤婆子进去,可一旦温度冷下来,便是一个也无用。
郎秋也不知他到底等待到了何时,焦急的视线逡巡了许久,总算在某个瞬间,看到了从考场内走出来的青年。
他的神情淡淡,走路的速度也有些迟缓,不如往日平稳。青年苍白的脸色被日头晕染得微红,却丝毫掩盖不了眼底下的青色,他同样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熟悉面孔,朝着郎秋他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郎秋和许畅两人快步地走了过来,搀扶住他的同时,又将贾珠与其他人分隔开来,有些急切地说道:“大爷,你的手……”
许畅刚搀上贾珠,便感觉到贾珠的身体微微颤抖。
贾珠有气无力地笑着,“这场雨,来得有些太急。”
许畅在心里气愤,却也知道朝着老天爷生气,本就是一件没道理的事情。
可昨夜的雨,的确是太大,太吵了些。许畅还记得自己夜半爬起来关窗,便是因为雨声太大太吵,将他吵醒了。
如今这软绵绵的小雨,却又看不出昨夜的狂躁与湿冷了。
两人扶着贾珠到了马车边上。
贾珠的视线却先凝固在边上,看到了几个与众不同的脚印。
他有些疑惑地歪着头,看向右边撑伞的郎秋,“府上,还有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从马车内探出来的手抓住了胳膊。
“阿珠。”
只一道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撒娇,拖长着嗓音的称谓,贾珠便一下子知道这到底是谁。
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贾珠软着手脚爬着马车,心里还慢吞吞地在想,保成是为了什么来的呢?他连着几日没沐浴,身上可有什么异味?这雨可真是有些冷……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贾珠的心头盘旋,马车内的客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手指用力将贾珠带入了马车内。
贾珠蹬掉了鞋,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还没说话,就被塞到他手里,脚下的汤婆子给硌得说不出话来。紧接着,那坐在马车内的尊贵少年,又将解下来的披风盖在贾珠的膝盖上,一瞬间,他仿佛远离了外面的湿冷,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起来。
这暖意让贾珠的眼皮子往下耷拉,无法自控的困意几乎吞没了他。
太困……太困……
昨夜几乎一宿没睡,因为考房的潮湿,也因为昨夜的雨,不似冬日那般难捱,却也叫贾珠难以入眠。
眼下离了那需要紧绷的环境,他最熟悉,最喜爱的人就在身旁,那舒适的安全感淹没了他,让贾珠不能再维持哪怕片刻的清醒,便昏睡在了太子的肩膀上。
允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贾珠,贪婪地描绘着他如画的眉眼,一遍又一遍,总算将这月余的空白补足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好似在将刚才的记忆一点点地收藏起来。
好一会,才从马车内响起太子漫不经心的声音,“去贾府。”
这辆僵持在考场外的马车才缓缓动了起来。
太子原是要来与贾珠说上一桩事。
关于那一次陷害。
再是难缠的麻烦,若是皇帝和太子执意要查,一个多月的时间,早就什么都查了出来。
太子隐忍到今日,待贾珠结束要紧的事后,便兴高采烈地前来,想要将这件事与他一起分享。
可阿珠没有这个精力。
阿珠正安静在他的肩头沉睡。
太子瞧着青年那静谧的神情,连一丝一毫吵起他的念头都无,只觉得看着他这般,就是无比欢喜。
他忍不住伸手,一点又一点地抚摸着贾珠的眉毛。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人呢?
不论相貌,性格,言行举止,任何一切,都如此合他的心意,允礽再找不出任何一个比贾珠更要叫他喜欢的人。
少年总是如此炽热,总觉得不过十几的年岁,撞见的便是一生一世的坚定。
可允礽不止于此。
他记得梦里的点点滴滴,他记得另外一个自己,与另外一个贾珠,他记得那些荒谬事,凶残事,嗜血事,自也记得那些情感。
喜欢。
太子的嘴角微微勾起。
喜欢。
喜欢。
喜欢。
这种浓烈的情绪几乎挤占满了允礽的心口,叫他一颗冰冷的心都滚烫起来,仿佛也要被热意同化。
他克制地低头,在贾珠的额头吻了吻。
便用力地拢住了怀里的大宝贝。
马车轱辘轱辘,在春雨中滚动。
蒙蒙细雨中,湿冷的凉意一点都浇不湿少年滚烫的情意。
反倒是愈发狂热,仿佛永不止息的焰火。
如此绚烂。
…
一个吻。
贾珠愣愣地爬起来,捂着额头有些出神。
他做了个梦。
他梦到,在回来的马车上,他昏睡在太子的身上,而殿下任由着他的身体压在自己肩头,却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
……温柔。
一想到这个词语,贾珠都觉得有些好笑。
太子怎可能会有这样的神情……他是说,那自然会有,可不像是那种暧昧……
贾珠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有些茫然。
他还记得梦里,那个轻轻的吻。
贾珠很少做梦。
除了允礽的“梦”,便是那些恼人的春/梦。
后者的次数其实很少,但每一次,贾珠醒来后都会羞愧不已。
可从来……
没有这么温情柔软的梦。
就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却叫贾珠唯恐在何时便一脚踏空,忍不住坠落。
“大爷,你醒了?”
郎秋探头,发现贾珠已经起身,便兴高采烈地说道:“殿下说你快要醒来,小的原以为说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贾珠微愣,“殿下?保成在?”
郎秋把门推开些,让外头的日光落进来,叫有些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无比明亮,他点着头说道,“昨日将大爷送回来后,殿下便走了。可今日殿下又登门拜访,估摸有一个多时辰了。”
贾珠愣愣地说道:“殿下对我,有些好过头了,是吗?”
不知不觉这句话就溜了出来。
郎秋有些紧张地看了眼门外,似乎是害怕贾珠这话被太子听到,快速地说道:“宝二爷正在外头缠着太子殿下说话。”
而后,郎秋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
“小的也的确有过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的确会很关心小的。”他尴尬地低头,“只是小的觉得,殿下对大爷,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好了。”
贾珠还记得自己那些想法。
保成或许是分不清楚朋友所代表的含义,所谓朋友,也无法将所有亲密的关系逐一包容……他应该……他本应该让太子分得更加清楚才对……
但。
如果一个朋友会时时刻刻记挂着贾珠,如果一个朋友让他遇险时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如果一个朋友喜欢和贾珠有超过任何身体接触的亲昵……
那是否,从一开始,判断错误的人,是贾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