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从入门到放弃(11)
马上的吹唢人,以及队尾的护卫,都是没有血肉的森森白骨。
是冥亲队!
“不要妄动,我们现在已经踏入了阴路,”周诣凝神,“那个铭天应该就在车上!冥婚队的事情,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行在队伍最前端,骑着金缕马的骷髅吹唢人放下手中的金唢,遥遥地望着周诣与谢千仇两人。
轮胎抓地,轿车如离弦之箭,直直地冲向了冥亲队!
坐在车内的小助理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在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又看见那鬼气森森的冥亲车马队之后,他便白眼一翻,被干净利落地吓晕了过去。而后座的铭天则趴在了驾驶位与副驾之间的狭缝中,透过车前窗,脸色铁青地望着那正在不断接近着自己的冥亲队伍。
他赶忙去摇晃晕厥过去的助理,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对方唤醒。
焦急之下,铭天只得试图自己去摆弄方向盘,但小助理手握得极紧,那方向盘如生了铁锈一般无法被挪移分毫,让铭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冥亲队与轿车的距离被一点点拉近。
骷髅吹唢人又将金唢执起,开始吹奏起来。
它是白骨,肉体早已化为虚无,本该根本无法吹响金唢。
可现在,乐声响起,仿佛来自阴曹地府!
周诣和谢千仇两人在轿车后面拼命追赶,可黑车的车速太快,让他俩根本撵不上去。
轿车与车马队彻底相接。
乐声忽停。
原本行驶在水泥马路上的轿车,竟猛然腾空而起!
“啊!”
坐在车里的铭天被这么突然一颠,直勾勾地撞在了车壁上,顿时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过于凄惨,让还在后面狂追的周诣和谢千仇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真是这家伙搞的麻烦啊……”
谢千仇有些愠怒。
他本就不喜铭天这种作逼,而且要不是这人招了冥亲队,他也不会被道门派出来调查,如果不被派遣执行任务,他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在周诣面前因霉运丢脸,更不用去面对叶晴空那个阴阳怪气的同门!
“妈的,摔死活该!”
周诣忍不住在跑步的空档抽空瞥了他一眼,一时有些意外,没想到谢千仇居然是这种画风。
就在这时!
缭绕在车上的黑气死死地包裹着轿车,竟宛如开罐器一般,化为利刃,起开了轿车的车顶!
骷髅吹唢人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迎,新郎——”
第十四章
车顶被起开,冷风顿时呼啸着灌进了车厢之中,让还在焦急挪移助理,想要做最后的挣扎自救的铭天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先是一慌,而后双目瞪得椭圆,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被一道若有实质的黑气攥住了身体,随后被狠狠地揪出了轿车!
“草,把我放开!”铭天大叫起来。
他面目扭曲,在看见站在冥婚队之首的骷髅吹唢人后,更是整张脸都因过分恐惧而有些形变了。
骷髅吹唢人发出了那声嘶哑的迎新郎后便再次沉默了下去,惨白的骷髅头上,点点鬼火在它空洞的眼眶中跳动,似是在思考一般。
黑气卷着铭天,将他直直勾向了那顶缀着还华美流苏的大轿。
而后——
红轿前方的锦帘被从内掀开,露出了坐在轿中的人的尊容。
那是一名身着艳色喜袍,头上盖着同色头盖的女子。她身姿婀娜娉婷,即便遮掩着面目也有千般风情,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铭天恐惧至极,根本提不起欣赏美人的兴致。他惨叫一声,险些被吓得屎尿俱下,黑气控制着他,让他根本无法自己掌握自己的身体,只能面色惨白,颤抖着手指,惊悚地看着自己将手伸向了嫁衣美人的红盖,随后将之掀起。
只是在那红艳如血的盖头之下,是森森的白骨。
“啊!”铭天双眼一翻,直接被吓昏了过去,胯`下也湿濡一片,竟是被吓尿了。
周诣与谢千仇二人跑了半天,总算是跑到了冥婚队之前。
看着已经被昏厥过去的铭天以及轿中的白骨新娘,饶是周诣这样身经百战的玄术士,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白骨新娘的嫁衣之上,勾勒着细腻的凤凰底纹。
这凤纹绝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有资格使用的,周诣之前就对冥婚队的背后来历有所揣测,但也只是怀疑,出嫁的新娘是皇亲国戚,或是什么豪商地主家的千金,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新娘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白骨新娘,赫然是一位王朝公主!
虽然对铭天有着百般怨气,但碍于道门规矩,谢千仇还是上前了一步,厉声喝道:“阴阳有别,把他放开!”
“小姐出嫁,凡民退散。”站在轿前的骷髅吹唢人驾马缓移,挡在了周诣和谢千仇二人之前。
见骷髅不肯放人,谢千仇眉梢紧锁,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又攥紧了些,随时准备动手与对方硬碰硬,强行救下铭天。
周诣却按住了他的手臂。
谢千仇微微转头,用眼神质问周诣为什么不动手。
周诣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眼睛抽筋了?一直眨眨眨的是想对我抛媚眼?”
谢千仇:“……”
周诣不让他动手,谢千仇也不敢妄动。他虽然没能向周诣那样一眼看出出嫁之人的身份,但也看得出来,冥婚队的来头不一般,当即心中也有些沉凝,忧心真要打起来,两人无法与这冥婚队中数以百计的骷髅抗衡。
尤其是为首的骷髅吹唢人,它身上始终弥散着一股让谢千仇也有些心惊的怨气。
周诣不急着动手,反倒抬起头,谨慎问询:“公主大人身份高贵,为何要看上这么个匹夫?”
“他身上淌着将军的血脉,而且也有将军的信物,自是小姐良配。”
骷髅吹唢人的声音僵硬刻板,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情绪。
信物?
周诣皱起眉,越过挡在他与谢千仇两人之前的骷髅吹唢人,望向了昏死在轿前,但因黑气的缘故没有瘫软在地的铭天。对方身上缭绕着冥婚队带出的黑气,而在手掌之上,那薄薄的黑气最为浓郁,宛如墨汁。
他看到了铭天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
想来,扳指应该就是骷髅吹唢人所说的信物。
“原来如此,呵呵,新郎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与公主甚是般配……”周诣笑意盈盈。
谢千仇有些狐疑,不知道周诣想做什么。
紧接着,他感觉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周诣悄悄拉住了他没有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指尖在掌心细细勾勒,描摹出一个字迹。对方的体温比他微低,略显冰凉的手指划过柔软的掌心,让谢千仇险些产生股触电了的感觉。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看着身侧的周诣,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奇怪。
这小孩儿明明只是只需要保护的倔强小猫而已……
沉下瞳中神色,谢千仇将另一只手掏了出来。
周诣写的字是——
打!
“剑来!”
谢千仇抄出兜中的一张符箓,顿时,那以朱砂铭文的黄符之上便猛然燃起一撮火苗。转瞬之间,那火苗愈烧愈烈,于火光中,竟生出了一柄燃着微火,无甚装饰的白刃。
执起因火焰之故而灼红的长剑,谢千仇手腕一转,直接刺向了骷髅吹唢人。
白骨顿时大怒:“尔敢拦我婚队?!”
它阴森笑起,手中的金唢一抬,便拉动缰绳。被它骑着的大马嘶鸣,抬起双足,便想一蹄踩扁谢千仇。
可谢千仇早有准备。
“你先闪!”谢千仇忙喊,他怕这骷髅吹唢人伤到周诣。
周诣拔腿就跑:“交给你了,兄弟!”
“……等等,你还真跑了啊!”
趁着谢千仇与骷髅吹唢人缠斗,周诣飞快地奔向那台红轿,周遭的骷髅送亲队也纷纷暴`乱,想将他拦下。
可这些骷髅们都骑着马匹,又不若吹唢人那般技艺精湛,马匹窜动,竟没把周诣伤着,反倒误伤了自己的同伴。它们只是普通的亡魂,不像吹唢人那样满身怨气。没有足够浓郁的怨气支撑,这些亡魂行动不便,完全无法阻止行动灵活矫捷的周诣。
三两下跑到了轿前,周诣脸上的神色终于沉重起来。
他要面对可能会攻击自己的白骨新娘了,毕竟在新娘看来,他和谢千仇这样完全是在抢亲。
……虽然周诣自个儿觉得更像劫法场。
可出乎周诣意料的是,那白骨新娘竟毫无动作,只是麻木地看着他捞起一身狼狈的铭天,根本没有想要阻拦他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
周诣有些诧异,但他来不及细想,赶忙嫌弃地踹了下半`身已经被尿液与尘土搞得一片狼藉的铭天,费劲地掰开对方的手指,开始抠起戴在铭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来。
骷髅吹唢人厉声嘶吼:“住手!”
谢千仇见它分心,趁此机会,直接将长剑刺向了马匹腹部。这剑刃是靠着符箓招来的罡气形成的罡剑,能够刺破非实之物,当即便将大马刺伤。受了重伤,虽然伤口因为已是亡魂的缘故无法渗出鲜血,但那匹高头大马还是被痛得仰天嘶鸣起来。罡气是这世间至刚至阳的正气,能杀灭一切威能不及罡气的魂灵。
当即,它乱了阵脚,开始疯狂窜动。
谢千仇刚送了口气,却不想便听到了周诣急切的吼声。
“倒霉蛋,你他妈愣着发呆思春啊!”
谢千仇:“你说什么?思什么东……”
他话还没说完,那匹被罡气所伤的大马鸣泣一声,一蹄子把谢千仇给踹飞了出去!
重重地被摔在地上,谢千仇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还在掰扳指的周诣:“……”好吧,也许这倒霉鬼的霉运其实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马匹这么一颠,骷髅吹唢人也被摔得有些骨头散架,它怒嚎起来,索性弃马而行,张开森森骨爪,猛然朝周诣袭来!
周诣沉下气,没有因为骷髅吹唢人的袭击而自乱阵脚,反倒心神更加专注地扳着铭天手上的玉扳指。那扳指嵌得极死,其上弥散着黑气,深深地卡在扳指与拇指之间的缝隙之中,让周诣无法挪移半分。
骷髅越来越近了。
谢千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因为霉运作祟,半道上又被还在惊慌失措的大马踹了一脚。
周诣的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还有十米。
五米。
两米。
先把黑气压下去……周诣眉头紧蹙,此时,骷髅吹唢人已近在咫尺。它高高举起骨爪,想要周诣当场撕成两半。终于,就在骨爪离他的脑袋仅有不到数尺距离时,面前将黑气驱散的周诣总算把扳指从铭天手上扯了下来!
他高举那枚扳指:“信物在我手上,铭天已经没有资格迎娶公主了!”
骷髅吹唢人的骨爪停住,似是有些纠结。
趁此机会,周诣深呼吸一口气,和骷髅对峙起来:“既然有信物的人就是公主良配,那是不是我有资格迎娶公主了?”
“你没有血统资格!”
“我有。”
骷髅疑惑起来:“你有哪位皇亲的血脉?”
“这个嘛……”周诣视线偏斜,并未回答。
骷髅疑惑更甚。
此时——
从地上爬起来的谢千仇,已然跑了过来!他目光如炬,手中的长剑笔直地刺进了还在狐疑周诣有无资格的骷髅吹唢人的后背之中!这吹唢人虽只是白骨,但罡剑上的罡气却能驱散它身上的怨气,顿时,骷髅吹唢人惨叫一声,身上冒起阵阵白烟,竟是被罡剑狠狠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