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挚友的暗恋手记(59)
长高?
我退开一步,看向尹问崖。
尹问崖的手还没有放下来,正好比在他的鼻尖。
“是吗?”我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特别高兴,长高就意味着我又成熟了一些,那我是不是离尹问崖又近了一点?
我站在尹问崖的面前,学着他的样子,将手平放在脑袋上,与他比身高。
尹问崖往前走了一步,与我脚尖相抵,“这样会准确一点。”
好近!
我的瞳孔放大,可以看见他皮肤上纤细的绒毛,嗅到他身上有股浅淡的酒香和果香混合的味道,不同于药草的甘苦气味,是有点微苦的涩,但又带了点甜味,很好闻。
他是把先前用来装果茶的酒壶打翻在身上了吗?我的喉咙发紧,甚至不敢吞咽,怕被他发现我的紧张。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很想倒向他,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倒向他,于是便想要往后倒,但是又不能真的倒下,像是有一根绳子绑住了我,互相拉扯。
“嗯,真的长高了。”他与我说话时,声音压低放轻,带着笑意。
他的声音是什么媚药吗?为什么我一听他说话,脑子就迷迷糊糊的,快要不能思考了。
尹问崖退开两步,转过身,背对着我,往前走。
我的影子斜斜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方向标,指着往前走的路。
“回宗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他问。
也许是他的步伐放慢了,也许是我长高,所以自然也可以跟上他了,我只是快走了两步,就抵达了尹问崖的身旁。
“没有打算。”我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长远的计划,完全没有。
所以,你会约我出去吗?除了仙门大比,还有悬赏任务,剑术交流会,秘境历练,只要有心,多的是能邀我一起进行的活动。
尹问崖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望着前面的界门,应了一句,“……这样啊。”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既然这样问,是想确认我的打算,然后约我吧?
但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直到我们终于走到了界门前。
尹问崖似乎也没有要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意思。
难道一切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我本能地感到不甘心,伸手想要拉住尹问崖的衣袖。
巧的是,他刚好垂下了手,我的食指就勾住了他的手指。
尹问崖曲了曲手指,回过头,抿唇笑了笑,那双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尹问崖抬起头,日暮时分,风吹拂过他的乌发,大朵大朵的云被染成橘红色,从他的身后飘过,天上有落下的太阳,也有刚刚升起的月亮。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微微眯着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并没有回头去看他看见的风景,只是执拗地望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眸里寻找我的一席之地。
“很多。”他缓缓开口,“我要督促师弟师妹和剑阁弟子的修炼。”
这是他作为师兄的责任,我理解。
“还要替师尊处理一些他无法出面的事宜。”
这是他作为剑尊徒弟的责任,我了解。
“以及降伏玄清宗地界和周边出现的妖魔……”
这是他作为玄清宗弟子的责任,我明白。
尹问崖每说一个打算,我的脑袋就低一点,视线从他的眼睛垂落,定定地看着我们勾连的指尖。
真的很脆弱啊。
只要一个人松手,另外一个人也无法再去挽留。
我咬着下唇,很希望他说出的下一个打算里,能有我的位置,可是并没有,他甚至连和别人的五十年之约都数完了,就是没有提到我。
那我呢?
我终于意识到只当“朋友”的弊端。
就是无法理所当然地要求他的未来里有我的存在。
“朋友”是没办法一直在一起的,只能陪伴对方走过短暂的一程,没有那样顺理成章的借口,能够将我和他绑定在一起。
若我说出,他去哪里,我去哪里,那就太卑微了。
这样的话,我和他身上的任何一个挂坠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的骄傲不允许,尹问崖也不会允许。
不想和他分离,想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想要把他绑在我的身边,永远陪着我。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但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尹问崖也有他的人生,有他自己要走的道。
我咬着下唇,最终颤抖着指尖,松开了他的手。
尹问崖顿了顿,抬起手,安慰般轻抚我的长发,语气无比认真,像是对谁立下誓言,一字一句。
他说:“苍晓,只要你叫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之前不是和你约好了吗?我还欠你一次悬赏任务。”
然后呢?
悬赏任务结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借口能见面,能在一起了!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第一次,我第一次拒绝了尹问崖的温柔。
我打掉了尹问崖的手,抬头对上他愕然的眼神,心脏的疼痛扩散开来,喉咙哽咽,像堵着一块巨石,难以吞咽。
“尹问崖,你好潇洒。”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曾经向往的,他的优点,会成为一支扎向我自己的箭。
他怎么做到的?
一夜之间就把我们先前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抹去了。
这太虚灵境是会吃人吗?
我不敢再去看尹问崖的眼睛,直接越过他,跳进了界门。
一股暖流自我的头顶落下,流遍全身。
眼前云雾散开,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先前进来太虚灵境的时候还是冬天,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绿色,热辣的太阳晒得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树上的蝉还在恼人地鸣叫,吵死了!
我从灵境出来,准备御剑飞回玄清宗,头顶突然被啄了一下。
一只纸鹤落了下来。
是师父。
我展开纸鹤。
“徒儿,回来了吗?我听说你夺魁的事情了,不错,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我看着师父熟悉的笔迹,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御剑往玄清宗飞。
刚起飞,头顶又被啄了一下。
又有纸鹤落下来,它自动在我面前展开。
“徒儿,还没回来吗?听宗主说你进太虚灵境了,但我猜以你的心性,一年不到就该出来了吧。”
一年不到……什么意思?我察觉了不对劲。
我飞到半路,又遇见师父的纸鹤了。
“徒儿,那谁的徒弟都回来了,你人呢?”
我加快御剑的速度,把原先正常飞行两个时辰才能到的路程压缩到了一个时辰。
同时心里也在打鼓,摸出刚才的两只纸鹤,比对了它们残余的灵力。
我还没比对出一个结果,又一只纸鹤飞来。
这次的纸鹤只有三个字。
“徒,回否?”
字越少,说明师父的耐心越少。
一股寒意从心底生起。
我想起进太虚灵境之前,百里泽给我的上品符箓里有一张传送符。
我从储物戒里拿出那张传送符,催动符箓,直接把我传送回景山千洞的洞口。
符箓燃尽,我周身的景物也飞速变化。
一阵令人呕吐的晕眩感袭来,我抵达洞口的时候,实在站不住,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恶心干呕。
洞口,扑棱扑棱地飞着十几只纸鹤,先前没找到具体收信人,所以飞了回来,现在终于有了目标,像下雨一样朝我淋了过来。
我喘了口气,挥了挥手,展开纸鹤。
全是问我回来没,越到后面字越少。
我还没整理好心情,面前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鞋。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被外面的人给拐跑了呢。”师父的声音,令人如此安心。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就想哭,甚至没看清师父的相貌,就起身扑进了师父的怀里,俯趴在师父的肩头哽咽,不想抬头。